我被他卷入了漩涡,但他也曾是受害者。
就如同我没想过他会整整五年没有消息一样,我也没有想到过他消失的原因是在远离国土的迦南这个诈骗园区当打手。
很难阐述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明明身处紫外线指数爆表的炽烈阳光下,我却坠入了黑暗的深海,心脏被莫名地禁锢,一分钟的呼吸禁止让我脸色发白泛青。
我看到安俊才故作平静外表下的隐约紧张,却只觉得可笑。
我是被打晕了带过来的,现在后脑勺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一碰就痛。
在来到缅甸中心的第一天就被人绑架了真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但我其实也没那么沮丧。
从我被劫的那天那群打手的行为来看,其熟知我的姓名、工作、来此处的目的以及诸如飞机航班、预定房间号甚至我的电脑密码,有备而来且计划良久,对国土内的我感兴趣那么大概率是国内事业上的仇家,我应该也不是在异国他乡被见色起意临时行动的倒霉蛋。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有谈判的筹码,一切还没那么糟。
。
实际上糟透了。
我可能不是倒霉蛋,但是个蠢蛋和傻蛋。
我在这里看到了安俊才,一个五年前就销声匿迹的……男友。
哦不对,是前男友。因为一个半月之前我五年来第一次见他,认亲无果后甩了一巴掌让他成为了我的前男友,并给他的同行美女叫什么霜霜的一个冷笑。
当天回家之后我还深夜感慨了良久,五年的时间我虽然没有年入百万但是也靠着做咨询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五年我常常会想消失的阿才为什么杳无音讯,他在干什么,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有没有受过什么苦。
实在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得太多,明明他也光鲜亮丽,喝着洋酒,还有美女嫩模相伴。
罢了。罢了。我把空酒瓶放在床头旁边的地上,将自己卷入被子里沉睡。
安俊才,我不会再想念你了。
失我者永失。
。
但在今天,我被带到这个灰暗破败的园区里,看到只穿一件白色背心的安俊才,抄着键盘狠狠砸向一个戴眼镜的it男。
我看到他嚣张的动作。
我看到他狠厉的眼神。
我听到他锋利的言语。
我看到他满身骇人的伤痕。
我看到他惊讶的眼神和片刻的失神。
我好像明白了一切,又觉得这一切像个噩梦般难以置信。
我是受了无妄之灾,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能回到境内。
我的理智在疯狂警报,头脑中的丝线逼迫自己将所有的关注点都切入到自己身上:
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会不会也这样被打,我会被逼着加入这种工作吗,如果想离开我能不能逃?
但另一边肆意拉扯的是我心底的隐痛:
他是恶魔,却也曾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他颈子上那道伤痕好深,他是不是曾经快要死掉?他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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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五年没见,她好像不再是那个单纯柔弱的女大学生了。
她穿着得体的时装,一寸左右的高跟鞋,画着淡妆,头发挽成一个髻,一手拎着包另一只手拿着一杯星巴克,手臂还夹着一个黑色文件夹,和旁边的男人,我猜是她的领导或者客户,聊天聊得笑靥如花。在这栋总楼层数33层的高档写字楼,她仿佛在自己的天地一般自得其乐。
我也在这栋楼里,但我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一个表里不一的潜行者。
她更漂亮了,更精致了,也更有风华了。
她杯子里的应该是冰美式,或者其他什么咖啡,反正不是星冰乐。两个人都很穷的时候,我给她买过一杯榛子味的星冰乐,因为她说她体会不了咖啡的苦有什么好的。二十一二的年纪,干什么都是美好的,哪怕是掏空口袋在女孩的生日当天买一杯饮品,然后两个人喝得津津有味,也是我现在触及不到的幸福。
我竟然有点嫉妒,嫉妒她身边的男人,好像也嫉妒过去的自己。
然后我转身走开了。我不能让她看到我。就让她以为安俊才永远不会出现了吧。她会有光明的人生,一个经济富足又对她好的丈夫,还会有一个两个可爱的孩子吧。
事实上曾经的属于她的安俊才,也确实不会出现了。
只有现在的安俊才,一把刀,一条狗,满身污泥,在深渊中看着月亮。
明明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可为什么在听到阿婷答应了那个男人晚餐邀约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会那么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