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戴眼镜的it男已经快要爬不起来了,我身边的陆经理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像昨天对我温柔地说话那样对他,好像这个人姓潘,陆经理称呼他叫“小潘”。
这边事了,那个“小潘”抱着资料去爬数据了。离得有点远,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想来并不是很心甘情愿的样子。
然后陆经理和他叫着的“阿才”慢慢走了过来,这里人很多,视线都转移到了我这里。他们都很瘦削,能看得到穿着黄褂子的人们单薄廉价的衣料下突出的肋骨。
他们不是人,他们从没有被当成人看待,他们是“狗推”。
那阿才是什么,是助纣为虐的行凶者,是荤素不急的犯罪者,是泯灭人性的霸凌者。
这个地方吃人。要么被吃掉,要么被人吃。
在走到我据说接下来要居住的地方的时候,我好像还身处在魔幻之中。在二楼“狗推”们收回视线专注于各自的聊天界面之后,陆经理带着阿才笑呵呵地走到我身边,对阿才讲:
“好不容易见到了吧,晚上给你放半天假,好好陪你女朋友,好歹也是我们二老板夫人嘛。”
我想说些什么,但我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我的视线飘在虚空,谁也不敢看。说什么呢?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突然后脑勺很痛,伸手摸了摸,伤口好像已经结痂了。
陆经理看到了我的举动,和我道了个歉:
“实在是不好意思,已经交代过了要客气点,但是还是不小心误伤你了。快和阿才回去上上药吧。”
陆经理冲阿才使了个眼色,我跟着阿才亦步亦趋地走到了他的住所,以后也将是我的住所,一个没有监控的说不上大但也不算小的房间。
我从醒来就暗自观察我所能接触到的一切。直觉让我不敢大幅度动作,不敢东张西望,只能用余光上下左右窥探。
满世界都是毫不掩饰的遥控摄像头,能转向的那种。
我跟在阿才后面,没有和他并行。倒腾自己的双腿一路走过来,我没有说一句话,感觉自己是个安静的木偶。
阿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让我先进去。我看到了乌七八糟的环境,只有一张床还算整洁。我想可能这个房间对于他来讲,也就只有床是常用且有意义的。
我在等他开口,但好像他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一言不发地去抽屉里取了双氧水,还有一包棉签。
我看着他的脸,脸瘦了,但身材壮实了很多。头发长了些,有些炸毛。眼睛下有乌青,也许昨晚没睡个好觉,又或者这几年他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脖子上的伤疤是看起来最恐怖的,除此之外,除背心外能看到的肢体上也大大小小全是伤疤。我并不是相关专业的人看不出这是什么伤痕,但是真的很多。
我突然想直视他的眼睛,视线对上的时候他愣了一秒,然后回避开了。
“坐下,背对我。”
我斜坐在在床脚,阿才在我身后,棉签沾了双氧水,清理凝固了血液和灰尘的伤口。
好痛。双氧水不是碘伏,洒在伤口上是比酒精还要痛的东西。我以为头被打破的时候已经算很痛了,但现在还是下意识地想站起来逃开。
像是早就知道我会躲,我还没站起来就被一只手环住腰,按在了床脚。
他一只手也能操作地很好,我能感觉到棉签换了一根又一根,把血痂划开,给伤口消毒,然后理我的头发让伤口不要被头发闷着不然会发言。
但真的好痛,一开始只有脑袋疼,到后来腰被和我大腿差不多粗的胳膊勒着,骨盆那块的皮都被磨红了。
我的眼泪淌下来,可能是因为痛,也有可能是因为委屈和绝望。
但我还是一句话也没说。我的思绪还很乱,即使我明白了一切,但我的脑子里还是各种想法乱飞,我需要好好整理。
我看着他从柜子里拿了一件看起来新一点的衣服,搭在枕头上,又把蚊帐掀开一角。
我没什么反应,只是看他,但他却不看我。
“我晚上六点回来,中午给你送饭,你侧着睡一会儿,拉好蚊帐。”
他松开拽着蚊帐的手走出门去,我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没人了我终于开始哭,眼泪像瀑布一样,可在这儿我连纸巾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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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写字楼里见到她的时候我第一时间走开了,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想多了解一点她现在的生活,可我不能用自己的势力去打听她,这会让我的“猎狗”认为她也是猎物。
我只能采取原始而不太隐蔽的方法,比如亲自去和她的同事套近乎。
用自己还不错的皮囊,虚伪的言辞,乔装的神色,故作真诚且游刃有余的样子和她的一个女同事搭讪。
以前早就习惯了,但是今天竟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恶心。
原来她是一名经济咨询了。她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贷款买了一个三十平的小复式,将专业所□□用到了实际工作中。她也算是在这座城里站稳了脚跟。
不过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继续观察了几天,她坐地铁上下班,没有男人来接过她。
她早上喜欢吃肠粉,喝一碗汤。端碗之前把头发炸起来,露出的脖颈细长优美,很好看。
晚上大多是吃沙拉,可能怕胖。但其实她已经挺瘦了,又不是园区里的荷官会上镜胖三分。
优秀的她过着普通的生活。这个普通,是相对我自己来说的。诈骗园区二把手的生活,那可太不“普通”了。
原本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却没想到自己还是被捅了出来。她一如既往地心思细腻而敏锐。
她不顾她正在工作时段冲上来质问我,带着眼泪问我这些年去了哪儿,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旁边霜霜玩味的笑,心底直打颤。
“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你是我的谁?拜托,我们都是多少年前的过去式了好嘛?”
啪。
我获得了一个巴掌和一个愤然离去的背影。
她就算是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