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被一刀砍成两段的场景以及临死前的痛苦挣扎,在谷盈溪脑海中挥之不去,留下了抚不平的伤痛和走不出的阴影,多年后她还会为此做噩梦……
此刻,周围人声嘈杂,可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甚至连为父亲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谷盈溪回到府中,见府门口躺着一棵被砍倒的杏树,枝头簇雪似的杏花被吹落,随风翩跹,漫天飞舞。
有的被吹落到井中,有的陷在泥里。
父亲喜欢杏,所以府里种了一些杏树。
以前每到春天杏花开的时候,父亲就会陪她在杏树下玩耍,给她讲杏林春暖的故事。
……
幼时,母亲教她做女工时,似是无意问起:“盈溪,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她看了一眼正在替病人配药的父亲,道:“跟爹一样,做个替人治病的大夫!”
母亲听毕,回之以沉默,似是不满。
谷穗年倒是很高兴:“有志气,只要你有恒心,一定会做得比我更好。”
……
谷盈溪回到府中,只见屋里一片狼藉。
不出意料,官兵已经来过了,他们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也已经毁得差不多。
那些官兵正在柜子里翻找什么,发现了父亲那本还未完成的医书。
这本医书是父亲的毕生心血……
谷盈溪抓起桌上的匕首,一把夺过那本医书:“不许碰!”
“谁都不许碰我爹的东西!”
她双手握着匕首,朝着那几个官兵乱挥。
其中一个官兵在争抢的过程中,被谷盈溪无意划伤了胳膊,血止不住的从被划伤的口子里渗出来。
那个官兵忍不住:“你这个疯子!”
谷盈溪方才一心想的只有保住父亲的心血之作,才会什么也不顾的冲撞了那些官兵,现在才开始后怕。
在她发愣的时候,手中的凶器也被夺下。
那个被划伤的官兵围上来,劈头盖脸扇了她一个耳光,飞起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另外几个官兵也全都围上去,群起而攻之,不要命似的踹她,将她踹得满地打滚。
谷盈溪很快就会踹得浑身是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待发泄完了,那些官兵的头儿对手下的人道:“将她带回去,叫给知府大人处置吧。”
谷盈溪明白知府刚杀了她爹,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不斩草除根难道留着她将来替她爹报仇吗?
官兵的头儿捡起地上的医书,乱翻几下,撇了两眼,随手扔在一边:“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就这破烂玩意,值得你这么拼命吗?”
谷盈溪抿唇,好半响,才道:“你们可以打我,但是不要抢我爹的医书……”
“你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还有心思惦记这玩意儿?”
就在她要被带回白府的时候,人群中一个声音制止道:“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好汉?”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斗笠,身着绀蓝色广袖直裾长袍,身材修长的男子。
他低着头,一只手扶着帽檐,虽然斗笠遮住了眉眼,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也掩饰不住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孤傲。
官兵的头儿道:“狗拿耗子。”
他一个手势,手下全冲上去想拿下这个男子。
男子勾起嘴角,轻笑,根本不消拔剑,便将那几个官兵打趴。
谷盈溪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
“无需言谢,我只是看不惯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罢了。”
那个男子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背景就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
……
不出谷盈溪所料,知府很快就在整个朝歌城所有出入口设置了关卡,还发出了通缉令,重金悬赏她的人头。
她原本打算去投靠远方亲戚,那个亲戚家住在很偏僻的村子里。
途中,她遇到了一个抱小孩的妇女,那妇女满面泪痕,说他的孩子被毒蛇咬伤,哭求路人救她的孩子。
小孩躺在她的怀中,昏迷不醒。
谷盈溪细看才发现那个小孩腿上有较大而深的毒牙痕,并且被咬伤的地方出现局部肿胀。
她当即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几根布条,在咬伤处上一个关节处扎紧,取出竹篓里的匕首,割开伤口放血,然后用嘴替他吸毒。
那妇女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姑娘,谢谢你,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啊……”
谷盈溪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道:“夫人言重了,这是医者的本分。我虽然已经替他做了初步的处理,可是若要救他的命,还需要白花蛇舌草做药引。”
妇女问:“在哪可以找到这白花蛇舌草?”
谷盈溪回答:“这白花蛇舌草,一向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附近的山里可能有。”
……
谷盈溪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白花蛇舌草,正有些失望,这时她发现旁边的草上有一些血迹。
她还以为这荒山野岭里面应该不会有人来,猜想是什么动物留下的,直到她看见泥里留下的脚印……
谷盈溪跟着那些脚印走了一截路,却发现脚印在一堆枯叶旁消失了。
那堆枯叶足有一人多高。
她好奇的将其扒开,竟然发现一个极窄的洞口,仅容一人通过。
谷盈溪听见几声很轻的闷哼,寻着声音找去,竟然山洞里躺着一个白衣男子。
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身躯僵直,呼吸微弱而艰难,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出隐约的青灰之色,面部神情萎靡,气息奄奄。
男子感到谷盈溪靠近,“噌—”的一下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迅速将她的手按在身后,用匕首去划她的脖子。
谷盈溪白皙的脖颈上很快多了一条血痕,待男子看清来人的脸后,迅速收手。
若不是他反应快,只怕匕首已经割断了谷盈溪的喉管。
谷盈溪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