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么,修仙人的好去处,不设男女之别,身份之差,心向大道者,不拒门外。
往东海边捉妖,回门路上,顺道儿耍了趟的姜初玖,这会儿正乐呵呵的,摇着剑花,边往正殿去。
老道长摸着,被她打了小辫子的胡须,先是欣慰夸奖一番,接着的话,叫她吓掉了手中青霜。
“师傅方才讲甚么?!”
“随行灭煞嘛。”
“怎的就是我了?”姜初玖气上心头,声音也大起来,正在做事的同门,一个两个三个,都停下来,盯着看老道长和小道长的交锋。
“诶呀,小姜道长!”老师傅觑了眼座上客,胡子乱颤,“小声些。”
“高声低声,师傅总该,给徒儿个理由呀,”小姜道长先发制人,“师傅莫非是,怪我将您的胡子做了辫子?还是怪我,比您快的抓了那狼妖?再不就是……”
“打住打住,都不是。”老道长见她要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在来客面前,都翻出来讲一遭,即刻出声喊停。
“师傅不给个好说法,叫我怎么接这道令?”
“缘分。”
老道长的这个说法,显然,并不能让小姜道长信。
姜初玖一口气不停,“师傅哪里看出来,我与那位公子的缘分了?”
“徒弟,这不是看出来的,是卜卦出来的呀。”老道长莫测高深的笑了,还是摸着胡子辫笑的。
这让姜初玖很难不认为,师傅这就是在打击报复。
她最讨厌跟人了,接道令,都是独个儿,更别说,跟个手无缚鸡之力,初次见面的男人。
老道长看小徒弟不说话了,以为她是认下这个活了,对着门口坐着的人,招招手,“晏公子,你上前来。”
听了二位,你我来往的一套话,晏行云忍住笑,走到了师徒二人跟前,儒雅行礼,“见过道长。”
他是二十五六的年纪,一头墨黑的发,已经用白玉缠龙冠束起,两颊凹陷,眉如墨画,生得风流韵致,手中执一把折叠扇,却有一阵黑气绕眉心,少了几点精神。
“厄煞绕周?”姜初玖看过一眼,惊得连心内所想,都脱口而出。
“小姜道长好眼力。”晏行云拱手,“行云苦此久矣,还请道长救命。”
“怎么样?有把握吗?”说笑归说笑,不是姜初玖能力出众,老道长也不会闷头,就把这事派给她。
“师傅觉得呢?”
老道长见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心里好大一股气,越发和蔼的笑了,“你还记得,拜入门下,那日发过的誓言么?”
“救众生,除奸邪,往行大道,正身净心。”姜初玖顺畅的念出这话,就是松口应下了,“救命是无上功德,徒儿明白了。”
没想到,会有这样快的应答,比他想得,还要顺利许多。
扇子在他手心里,起合的声音,乱了一乱,晏行云向二位道长拱手,满口的多谢。
姜初玖斜着看了他一眼,回屋收拾行囊了。
“我门下,唯有小姜道长,能解你的劫难。”
想他修真求仙这多年,门客徒生众多,只姜初玖灵根深,悟性高。
也是性子跳脱,亦友亦徒,只这一个。
他又摸了摸,被做成辫子的胡子,“初玖养在山里许久,礼数有不周到的地方,望晏公子多担待。”
晏行云依旧是不温不火,“道长安心,小姜道长,是在下的座上宾,若论担待,倒要小姜道长,担待我这凡夫俗子才是。”
老道长听他这么谦逊,点点头。
他也算是,为这个徒弟,谋了最后一件好事,余下怎样,只看她自己的造化。
姜初玖跟着那玉面郎君,都下了半山腰,才猛一拍手,暗呼中计。
要救命,留在山上也能救命,怎么师傅,偏得要她下山去?可见是诓她,要她去做别的麻烦事。
晏行云拉住扭身要往回去的姜初玖,“小姜道长?这是怎么说?”
“登徒子。”姜初玖一晃衣袖,甩脱了他的手,颇为嫌弃的,拍了拍衣服。
晏行云急得结巴,“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姜初玖一挑眉。
“故意的。”晏行云对着她的眼神,就没由来的心虚,虽说,他真没那个轻薄无礼的意思。
姜初玖见他,把她的玩笑话当真,低眉顺眼着,自己反臊起来,一时没有二话,迈开步子。
晏行云这回,倒是乖觉,只跨步,张开手臂去拦,“小姜道长,行云已知错了。”
“我这一趟,和你不相干。”
“那你怎么要走?”
小姜道长扶了扶剑,“找我师傅,讨个说法。”
“什么说法?”晏行云稍微安心,放下拦路的手。
“救你的命,山里灵力充沛,在这里救,不就好了,要我颠来倒去,下山作甚?”姜初玖没好气的,握紧了手中青锋。
晏行云不急不慌,“小姜道长,不明白,其中深意么?”
姜初玖当然也有想过,是不是她那师傅,想叫她入红尘一趟,滚个历练。
可她,可她是从红尘里,来到灵山的呀。
“我的状况,不是那样简易能解决的。”晏行云一下子,似乎变得疲惫。
小姜道长心想,果然如此,眼睛亮了起来,“说来听听。”
“我所到之处,就有厄煞猛鬼,缠要我性命,因此积了多层阴晦在身,久而久之,也就化作厄煞绕周。”
“等等等等。”姜初玖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这意思,是找我做长期保镖了?”
晏行云略一思索,“就……算是吧。”
姜初玖愣了半晌,不知是该骂眼前人,还是山里人。
“你与我师傅,真再没个什么私下交易?”
“没有的。”晏行云乖乖巧巧。
却见姜初玖眉毛一拧,抽出剑来,摆开阵势。
风动叶响,气氛变得凝滞,如此情状,不可不谓千钧一发。
晏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