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后。
三班学生收拾好个人物品后,坐在自己位置上,眼巴巴地瞅着安宁,等她下一步的安排。
可安宁只是说了句“自习吧”,又叫班长带几个人去教务处领答案。
江颂时临走前,迟疑着问安宁:“老师,我们座位不需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
安宁抱臂反问:“原来什么样?”
“就……”江颂时伸出两手在空中比划,“将桌子并在一起,两两为同桌,中间再隔开两排过道……”
安宁听完,顿了片刻,忽然抬高了音量问班里所有人:“你们觉得自己这次考得好吗?”
这话一出,原本因打扫而缓和的空气又瞬间凝结了。
“不好……”
少部分人嘟囔着,大部分人在沉默,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都垂着头。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低落的情绪。
“那座位就先这么坐着。”安宁拍拍讲台。
也不是第一天接触这群兔崽子们了,此刻的忏悔就相当于说要减肥的人没忍住多吃了一根鸡腿,懊恼了半日后,该吃吃该喝喝,照样生活。
她现在反倒担心起自己来,前段时间高冷人设不仅没维持住,还被前几次重生并没发生的突发事件而干扰了计划,安宁不免怀疑自己……该不会玩脱了吧?
她这班主任生涯不会真的那么短命,月考之后就结束了吧?
正想着呢,就看见江颂时等人抱着答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面色沉郁的苏茂成。
苏茂成几日不见头发似乎又稀少了很多,边缘泛着丝丝白光,他板着脸背起手,往门口一杵,活像一门神:“安老师,有事和你说。”
安宁心脏下意识一颤。
打草惊蛇、杯弓蛇影、惊弓之鸟……
她现在跟那小蛇小鸟差不了多少。
“怎么了?”安宁出去时带上了门,绷着表情问。
结果苏茂成忽然低头凑近,抬起一只手掩在嘴边,神神秘秘地小声道:“我没什么事,是吴校长找你。”
刚听前半句安宁还松了口气,一听是校长要找,心又立马提了上去。
苏茂成这种突发的和善就像提前预告了患者的死期,更要命的是他还劝导了句:“安老师呀,不管怎么说,您的教育理念和方式给大家提供了很多思路,您还年轻,多历练历练也好。”
一口一个“您”、“您”的,安宁听得心里发毛。
她匆匆告别,转头走向校长办公室。
苏茂成望着安宁的背影,叹了口气。他心里也不舒服呀,恶人总要有人来当吧,吴校长让他来找安宁,又不明说什么事,打了几个哑谜,非要让他一个情商为负数的做阅读理解。
他猜测,三班这次月考成绩不佳,安宁可能要被换走,而吴校长话里有透露出惋惜,苏茂成解读为——临走前,总得对这年轻人好点。
苏茂成内心五味杂陈,感慨万千地隔着窗户从门外往班级里望了一眼。
刚刚生出的几分怜惜全化作了怒火。
他撞开门,吼道:“你们猜猜为什么教务处给每个人都印了一份答案?自己对自己的!都给我回座位上!再交头接耳一律下楼跑圈去!”
教室里登时鸦雀无声,有几个借分发答案的由头下地聊天的,此刻畏手畏脚像只耗子一样溜回座位,缩着脑袋不敢抬头。
苏茂成像一尊大佛般伫立在黑板前,瞪圆了双眼牢牢监视着底下。
谁要是敢分神,下一秒就有一截粉笔头“嗖”地正中眉心。
第一排的同学,往卷子上写了三次“B”才写上去,他左手扒住右手手腕,才控制住不让笔杆颤抖。
平日里安宁别说大吼了,连音量都很少抬高,这一下子来了个凶狠的人管纪律,一个个心里犯怵,仿佛再多坚持一节自习,心脏都会遭不住。
苏茂成存在感太强,连没违反过纪律的张蕊蕊都觉得不自在,明明什么也没干,被盯着时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心虚。
苏茂成背着手在过道来回走了两遍,回回走到第一排时,肚子都会磕一下桌沿。
苏茂成磕得肉疼,学生被磕得心脏疼。
他忍不住“啧”了声:“这过道儿也太窄了,班长,谁让你们这么排座的?”
江颂时还算镇定:“是安老师。”
单人单座,群英中学隔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分,班级里也是赞成声和反对声持平。
江颂时作为官方指定作答的人,理了理思路开始说:“安老师说这样分彼此都有学习空间,互不打扰,比较公平,而且单人单座也方便疏散集合。”
他顿了顿,又说:“我们班这次月考成绩整体来看不太理想,安老师也希望以这种方式让大家反思。”
一边道出换座位的好处,一边又主动承认不足,语言逻辑缜密,态度又客气,让人不易反驳。
苏茂成也没办法继续厉声质问了,只好讪讪地摆摆手,又盯了会儿纪律,才离开。
他前脚刚走,雷好帅后脚就捂着胸口倒在桌子上:“呼……可吓死我了。”
其实都用不着等出成绩那天,大家花了一个晚自习对完答案后,自己的卷子到底是一坨什么东西心里也都分明得很。
十月十五日,周五。
月考大榜张贴出来了。
各班再次验证了什么叫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有人如在哭丧,有人在做表情管理——极力压制内心的狂喜和炫耀之情,还有人不痛不痒……
一班果不其然,是平行班平均成绩的第一名。
……
三班倒数第二名,其中,单科英语排全校倒第一,比倒第二的平均分还差了十来分。
江颂时依旧霸榜全校第一。
方瑾第四名,她当下就分析出原因——写小说分心了。
张蕊蕊看着排名,第17,红了眼眶。
果然又是物理拉的分!她愤恨地盯着那个不及格的数字,仿佛在成绩单上对着她大笑,挑衅着她。
而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