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把瑟瑟发抖的学生和钥匙一并塞给苏茂成后,再赶去教室已经有些迟了。
一路上,她都在紧紧捏着眉心,后脑勺像是被锤了一下,随着脖子转动,总是传来阵阵钝痛。
刚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三班教室里的喧闹隔着墙闷闷地闯进耳朵。
生理老师原计划上半节课先讲男生部分,下半节课把男生赶出去体活,再单独讲女生部分。
周遇第一个举手反对:“老师,我不太理解。凭什么男生可以出去体活半节课,我们女生要在教室里坐一整节课!”
生理老师细眉一挑:“你要是不想听,现在就可以出去。”
周遇深吸一口气,瞪了老师几秒钟后,手掌拄着桌子就要起身,被雷好帅拉住了胳膊。
“你干嘛?!”周遇正在气头上,喷着火。
雷好帅朝她挤眉弄眼了一番,示意她安老师在后门看着。
静了两秒,周遇卸了力气,靠在椅背上,紧紧抿着唇,压制着怒意。
方瑾回头看了一眼周遇,犹豫片刻,也举起了手。
“老师,我不认为这样是公平的。”
不知是哪个男生插了一句嘴:“怎么,我们不走的话,还陪着你们一起听什么月经知识啊?你乐意我们一块听么?”
有人帮腔:“是啊,羞不羞耻啊。”
周遇回头瞪着那个男生:“来例假怎么就成为羞耻了?合着每个月天天流血的不是你,你有本事对着你老妈说羞耻啊,自己怎么出生的不知道?”
男生:“这能一样吗?哪个女的天天把这些事挂在嘴边了?我说羞耻有错吗,真不要脸。”
周遇:“哦,那你们天天聊女生谁的腿粗,谁屁股大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羞耻呢?”
男生语无伦次:“那……我们那是开玩笑的。”
周遇:“天天在宿舍里对咱班女生搞恶心的排名,那算玩笑吗?我说你是矮子你觉得好笑吗?长得尖嘴猴腮,你怎么不带着你那破排名去动物园里呢?”
那个男生常跟关胜他们一起打篮球,久而久之也混熟了。
关胜本来趴在桌上睡大觉,对周围人的争辩听半句漏半句的,直到听到周遇的连环输出,才来了火气:“喂,有话好好说呗,别人身攻击行不行?嗓门大得要死,我耳朵疼。”
那男生一见有大哥撑腰,立刻又不怂了:“就是就是!刚还说公平呢,你骂人算怎么回事啊?既然都公平,有本事跑操时别跟老师说肚子疼啊。”
“我肚子疼又不是装的,难不成我还拿着卫生巾证明给体育老师看?”周遇说着,把书包里的卫生巾拿了出来。
那男生像是被刺猬扎了眼睛一样,抱着头躲:“靠,你恶不恶心啊?!”
“怎么恶心了?你听不得这个词是吧,我就说,卫生巾卫生巾卫生巾……”
“够了!”生理老师猛拍黑板,“都闭嘴!”
“谁再说一句跟课堂无关的话就滚出去!”
生理老师正准备继续,安宁推开前门敲了敲。
“周老师,我们出来谈一下吧。”
说完,安宁扫了眼班级:“全体起立。”
学生先是蒙了一阵,不过出于对班主任指令的本能反应,还是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靠窗同学把窗户打开,都站着冷静冷静,醒五分钟,班长计时。”安宁说完,退了半步到走廊,示意生理老师可以出来。
果然还是自家班主任的威力大,这群人还真会看眼色。
生理老师在心中轻嗤了声。
走廊里。
安宁提议道:“周老师,要不就一起讲吧,我也读过课本,学生在这个年纪应该要了解这些知识的,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如果连老师都不能做到坦然讲述,怎么指望学生能乖乖听讲呢。”
周老师皱眉:“你不懂,他们还小,要是学坏了可不好了。”
安宁不解:“课本上的东西怎么会有教坏孩子的部分呢?如果现在不教育,要等什么时候学会呢?”
“……行。安老师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意见,一起讲课我还图个方便呢。”周老师看了安宁一眼,语气并不像是赞同。
后来一阵喧闹,生理老师再度闯进安宁的办公室。
“安老师,你看看你出的好主意!”
“现在课堂控制不住了,你是班主任,你自己解决吧。”
“给这些人上课真受罪!”
“有些学生他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教好的,骨子里就是坏东西!根本管不了!放过自己吧。”
周老师激动得眼睛发红。
安宁心中一颤。
不对,又不对了。
按理说,根据前几世经验,安宁罚他们站了五分钟后,都应该闭上嘴好好听课了。就算心里再有不满,也不至于在课堂上直接顶撞老师。
安宁刚进来,就看到关胜罚站在门边,挨在江颂时桌子边,还有几个人站在窗边、讲桌边还有角落的拖把旁边。
“怎么回事?”安宁皱眉道。
江颂时:“周老师让我把刚刚在课堂乱发言、扰乱纪律的同学指出来,让他们到前面站着听讲。”
周遇在窗边翻了个白眼。
关胜低声说了句“倒霉”。
他本来睡得正香,抬头听到兄弟挨骂,脑子不清不楚地回怼了一句,谁知撞上了枪口,也被提着衣领到前面罚站了。
他平日也不住宿舍,哪知道那群幼稚家伙天天都在研究什么龌龊的东西。
结果,就因为被江颂时安排站在门边,站得离生理老师近了点,被发现自己烫过头还戴了耳钉,活活被当成杀鸡儆猴的“鸡”,挨骂了小半节课。
心里又憋又气,他本就看不惯江颂时平日里装腔作势的狗腿样子,现在更加怀疑江颂时是故意让他站在这儿的。
江颂时跟安宁小声讲了几句事情的起因经过。
生理老师正讲到青春期男生女生的变化,底下就又有人开腔,三言两语中冒犯到了老师,教室再度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