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气得眼花,随手指了个学生——关胜,又对着安宁怒斥:“有些学生可真是没教养!”
关胜委屈得脸发红:“老师,您能不能看清楚了再说?又不是我没教养。”
“你还敢顶撞我?这还不算没教养?我说一句你有十句在顶我!”周老师声音拔高,心态一爆炸,更是口不择言。
她话都是对安宁说的,每一句却如尖刺般只指某人。
“哼,要我说,有些学生的劣根性是改不掉的。从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就能看出他父母什么样,他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什么样……”
“长辈就烂到骨子里了,别指望孩子有什么出息!”
挨骂挨惯了的关胜本是抱着忍一时退一步的心态,结果一句“外婆”,令他直接暴怒而起。
安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股力量推开,头撞到门框,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晕得什么都看不清。
等缓过来时,就看见江颂时踩着椅子,抱住了关胜的腰。
“喂!你!别动手啊!”
“你松开,不然我连你也揍。”
“你保证不动手我就松开。”
“考七百分的人还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松不松——”
顷刻间,两人扭打在一起。
周老师吓坏了,直接逃到了走廊,拍着物理组的门大声喊其他老师来帮忙。
最后是乔尚把两人分开的。
他气得直喘,照着关胜和江颂时的后背,一人抽了一巴掌。
“现在,都给我把嘴巴闭上,闭不上就用手掐着。什么都别说,等到了教务处跟你们家长解释去。”乔尚一路提溜着两人的后衣领,冲向教务处。
安宁捂着头,一阵头晕目眩,白茫茫的视野里,她感觉被几只手扶住了。
“老师!老师……”
“老师你没事吧?”
“对不起老师,我怕关胜打到您,才情急之中推了您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们安静自习,不许再吵了。”安宁声音有些抖,挪到讲台边。
她缓了有多久,教室就静了有多久。
气氛紧张得像在空中被按了暂停键的雪花。
头晕的感觉减少了些后,安宁才出声。
后脑勺传来密密麻麻如针扎般的疼痛,安宁不得不将手扶向后颈。
她似乎用了很大力气,说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
“我之前说——希望你们这一代能比我们更强一点,不是空穴来风。”
“当年,我读书的时候,我们班级的生理卫生课全被主科目占用了,所有人都对生理课避之不及、闭口不谈。”
“学校安排这些课的目的,就是想要改变那种风气。”
“放下羞耻,大大方方地说,大大方方地学,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也没什么值得嘲笑的。”
“所以,不管周老师在课堂上讲了什么你们不喜欢听的内容,都不应该是你们拿来冒犯老师的理由。”
“如果以上听懂了的话,希望你们自发地向生理老师道个歉。”
“至于教学不当的地方,会有教务组来解决。希望你们早日学会正确解决问题的方式。”
安宁说完后,再没看任何人一眼,冷着脸离开。
窗外吹来的风把门带上,发出“砰”的一声,学生心中一惊。
*
不出十分钟,关胜竟然跑了回来,急匆匆样子。
路过刚回座位上的周遇身边,他忽然刹住了步子。
“哎。”
周遇不理他。
“那个,周遇。”他咳了一声,“我之前没听全就帮我兄弟,不知道他开了……那种玩笑,跟你道个歉,这次算我的。”
周遇这才给了他一个正眼,他脖子上的红还未褪去,嘴角破了皮。
关胜:“下周我肯定提着他脑袋来跟你赔不是,以后打水买饭我们全包,你吱一声就行,我说到做到。”
“用不着。”周遇眼睛红红的,别过脸,还在委屈。
关胜没再坚持,转头拍拍同桌:“哎,何岩,帮我个忙,有老师问起我,该怎么说你知道的,你之前答应我的,千万别忘了啊。”
说完他就从后门匆匆走了,连包都没拿。
“他干嘛去啊,神神秘秘的,”雷好帅纳闷道,“怎么就他一个人回来了,班长呢?”
雷好帅隔空喊话何岩:“哎,老何,他要干嘛去?”
何岩:“不知道,别问我,问就是不知道。”
周遇趴回桌子上,翻出一本小说,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
曾经打着手电筒也要追的连载,现在不知为何,只觉得索然无味。
不是恶毒女二害女主,就是负心男主浪子回头的戏码……
大人们真的很奇怪。
长大仿佛只是一夜之间的事。
曾经他们闭口不谈。
长大后却催着你上路,让一无所有的人笑着接受弱肉强食的成人法则。
法则是什么?
没人讲过。
却人人都觉得,你年纪到了,就该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