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灼在家被夫子收拾地服服帖帖,一点气性都没有。被说笨也不会辩解,反正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不笨。
夫子说,能辨认别人藏在话里的意图和感情,比纠结内容重要得多。
她觉得李相夷是为她好的。
说这话也不是为了贬低她,就是单纯地想炫耀。
那就让他炫耀个够呗。她本就是个惯会装乖巧讨好的,这样才能有很多朋友。
叶清焰仰着头看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继续往前吧,看样子要下大雨了。”李相夷望了一眼越发阴沉的夜色,微微皱眉,“现在回客栈已经太远了,前面反而可能有驿站。”
他话音没落,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兜了下来。
“……”
你不仅不认路,还乌鸦嘴。
叶灼下意识伸手去摸那万能的包裹。
糟糕,里头只有一把绘面是灼灼桃花的油纸伞,一看就是女孩用的。
本来是备了一把普通的青伞来着,可前日路过西湖,瞧着这把伞实在好看……
她讪讪收回了手。
“带了那么多东西,没带伞?”
她嘴硬道:“这点小雨……内力震开就是。”
李相夷瞥了他一眼,“你那点内力够吗?”
然后看见她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他。
那意思好像是:不够你借我吗??
没等她辩解,李相夷直接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半晌叹了口气,“那我借你吧。”
这点内力,比这路边洼地里的水都浅……还绵软不成型。
啊?
叶灼体质异于常人,不仅是罕见的右位心,而且从心脏到经脉都有点问题,如果单独出现就是一个早夭的结果。
偏偏这些问题组合在一起呢,能勉强地‘正常’工作。
非要比喻的话,就是气海边界模糊,经脉漏风。
叶氏的功法她是练不了的,所以她练的是夫子不知道从什么异域搜罗来的奇怪心法。
练出来的内力也就很诡异,是一团漂浮不定的雾。稍微有形的内力一进来,就把它冲散了,所以很难被别人探出深浅。
随后这些进来的内力会被缠绕,模拟,同化,然后渐渐沉下去,结成絮状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刚刚李相夷那一探,只是把浮在其中的絮状物压实了而已。
可是吧……话突然说到这份上,也不好拒绝不是?
她赶紧把辩解的话咽了回去。
做人要学会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别人,夫子诚不欺我。
因为装柔弱总有意外之喜。
李相夷的手贴上了她的后背,一股纯和的内力如春风化雨般慢慢渡入。
这内力跟叶氏其他人的很不一样。
叶氏以寒霜剑闻名,内力像秋夜凉丝丝的风,或者冻在屋檐下的冰凌,或者刺骨而不结冰的寒潭。
但李相夷的内力既不寒冷也不灼热,既不尖锐也不暴躁,又不会霸道地冲撞,柔韧,中正,绵长,还带着丝丝暖意。
就还,挺舒服的。
都说这内力似人,那他这个人不但正派,还很温柔呢。
“嗯,应该够了。”半分钟后李相夷满意地点点头,收手。
雨一点都没有落到他身上。
他的内力确实很惊人,这么浪费好像还一点事儿都没有。
李相夷说的够了,是指够两个人原路返回客栈。
但是马不同意……两匹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不悦的嘶鸣。
“咳咳,那我们还是……往前走吧。”
叶清焰附和着“嗯嗯嗯嗯,都听你的。”
于是,这场在瓢泼大雨中结束的夜奔,跟李相夷幻想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们到达下一家客栈的时候,护院打着哈欠开门,然后被马甩了一脸水,震惊道:“二位少侠,好,好雅兴啊。”
“……”
还好,每家客栈都有留上房给贵客的好习惯,他们俩才没有沦落到因为入住太晚只剩通铺的下场。
竟然还赶上了子时前的洗澡水。
这回叶清焰倒是知道开两间房了,李相夷觉得他有好好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大感欣慰。
但其实只是因为她要洗澡。
半炷香后,李相夷一边擦头发一边去扣她的房门,因为他刚刚想起来一件事。
他觉得借给叶清焰的那点内力够护她自己就不错了,肯定顾不上她的包裹,又不想她辛辛苦苦做的那些课业泡汤,所以顺手把包裹拿过来护着,刚刚却忘了还。
离谱的是,那包裹的触感,里头分明有把伞。
“等等等一下!”
叶清焰的声音有点慌乱。
虽然隔着外间的门,还有一扇大屏风,他也绝对不是会直接推门而入的人。
然而叶灼还是手忙脚乱地从浴桶中往外爬,“哗”地水溅了一地,然后一脚踩着差点摔倒,狼狈地爬上床,胡乱一抓,发现包裹不在!!!
嗯?
嗯????
她震惊莫名!!
啊这……啊这……唯今之计,只有用内力将脱下来的衣服强行烘干。
费了好大劲,搞得满头大汗,急得心脏差点停跳,最后衣服半干不湿了就胡乱往身上一套,又找个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完全裹在里面,还不放心,看了一眼镜子里——还是算了。
她挥手把蜡烛熄了。
“干、干嘛?”
李相夷很无语。
他被晾在门外好久,然后,这门颤颤巍巍地开了一条不够塞进手指的小缝。
他心道,你也不用学得这么快,而且这样根本就没有用。
不过呢,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也算是让人安慰吧。
他将包裹往前一递:“你的包裹,忘了还你。”
“……”
门又拉开了一点点。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