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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年(一)(1 / 3)

06

月不知阴晴了几个圆缺,才在上元布了又撤三载的花灯后,等来了提着兔儿灯,身披绯红斗篷,走在洛安街头的异国姑娘。

三秋之期将将过去,算下来,她也已是中原人口中及笄的年纪了。

若是中原女子,行过笄礼,结发戴笄,便到了人生论婚许嫁的阶段;而她却偏偏是一幅皆无足轻重的样子,将此事看作与自己无关。正如她此刻不疾不徐地穿行在鸿通寺前的人流中,提着唯一的白兔纱灯,与繁华擦肩;虽未能将其留驻,也心满意足、怡然自得。

去岁,最后两颗没换的乳牙也尘埃落定般的掉了,巧的是,这两颗迟迟未龀的门牙,恰恰长得最如她心愿:不大不小,整齐洁白,像两扇可爱的编贝。异国姑娘含笑的眼眸不时落在哪个有趣的灯谜上,即使猜中了也只受用那些称赞与叫好声,谢绝了灯铺老板递来的各式彩头,也略过因猜中者垂纱下隐约不似中原人的相貌,而产生的窃窃私语。感受到越来越多游人投向她的目光,她终究还是放过了那剩下的零星几个谜面,移步至对街的盛香楼,在四面八方飘来的热腾腾的酒肉香气中搁下了头上戴的帷帽,落座于二楼窗边的食桌前。

木窗半掩着,从缝隙中窥去,能瞥到个身形瘦小的脏兮兮的乞儿,在食肆不远不近的地方,边回避着游人,边去捡地上的什么。或许是女子遗落的闹蛾儿、雪柳吧。

两位少年郎早早候在了这儿,见她终于忙完她的猜谜事业,双双停了去抓瓜子点心的手,招呼小二速速将先前定的饭菜呈上。

小二的吆喝声穿墙入耳。

“诶——客官您的鸭炙、鱼鲙、水煮羊肉,再有胡饼、醋芹、糟鸡糟肉,还奉来甜酪、透花糍、槐叶冷淘——菜齐,您请慢用!”

盛香楼,洛安响当当的金字招牌,面朝皇城中轴大道而建,乃京中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爱流连的最大食肆,酒馔丰溢,又正处交通中心,因而常显鱼龙混杂之态。东南西北,五湖四海,熙来攘往。

故而听从少女的建议,大笔一挥,连包三个二楼雅间,取中室入席,以避免些隔墙有耳的麻烦,亦因微服出宫保留点安全距离。

想着,贺睿手藏在桌底,死死扣住盘沿,无声地同罗恩争夺最后一块绿豆糕的归属权。

“我说,你们也不必藏着掖着。我又不太喜甜,你们自可大方痛快地吃。”

两人闻声连连拱手作揖,把空盘乖乖放回了桌面,笑脸嘻嘻地陪着不是。看着那碎成渣落满贺睿绿袍的豆糕,赫敏也绷不住本就是故意装就的冷脸,随他们笑作一团,全然不似三年未见的模样。嬉笑怒骂够了,几人反而围着一桌的美食发愁;饶是这段时候见多了珍馐佳肴的贺睿,也只能盯着各具特色的菜式左右四顾、难以下箸。

还得是果敢如罗恩——若不说通常更偏鲁莽——犹豫片刻后,动筷子夹起一片鱼生,径直塞进了嘴里,结果刚吃下去就吐了出来。

“天王老子,这鱼是生的,这食肆菜都没做熟!”

贺睿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其实……鲙就是生的,就是生鱼切片——”便再没了下文。

“就是生鱼切片。取新鲜河鱼,或切片,或切丝,蘸酱料而食,人称鱼脍或鲙,”赫敏顺势接过贺睿的话头,“不过我听说鱼脍的上品为赤鲟公,我们这当是……”

“切了片没谁会认得这是鲤鱼还是鲈鱼的吧……”

“慎言!“

赫敏探头扫视四周,没听到什么异常动静终于松弛下来,但还是将开着的窗子关上了。然后一字一句跟贺睿掰扯其中要害,诸如避讳、藏锋、行止有度——无一不被罗恩一嘴“他本就是皇亲国戚啊,他不在意避讳你又何必在意”驳斥了回去。

见气氛剑拔弩张了起来,贺睿连忙两头打哈哈,勉强把场子圆了回来;可左讲右道,到头来又绕回到了鱼生身上。

“食用红鲤,虽有风险,但为着口腹之欲,顶风作案也不是稀罕的事。我觉着本身避讳这事便如同给人套上一层枷锁,我们情同手足,自然不必作茧自缚。管它鲤鱼鲈鱼,好吃便行了。”

赫敏听了,非但没有高兴半分,反而一脸忧心忡忡,揉了揉耳上的珊瑚坠子。

“你想着我们亲近,便觉得我们犯事你能护着,捅出篓子你也能兜底。可若我们只是平头百姓,治了我们的罪,你又可会为我们求情?只怕仅仅旁观罢了,顶多惋惜几声。食鱼生本无错,赤鲟公也无错,你也无错,我也无错。但规矩就是规矩,无可厚非也能变成杀头大罪,这哪是人人能承担的。”

她搁下了手里的筷子。“哪有人天生该被套上枷锁,又哪有人自愿负重千钧呢。”

面对着罗恩的欲言又止,仍继续说着:“既然要违反规矩,就应当明了所引出的后果且接受惩罚;既然明了可能的结果,做了坏规矩的事,却总想着靠他人的庇护逃过惩罚,这算些什么,倒还不如循规蹈矩的强。哪怕那规矩不近人情,暂且隐忍退让也比伪善面孔有理得多!”

一时间,席上鸦雀无声,徒留赫敏愠怒地吐息。

贺睿望望罗恩,罗恩又望望贺睿,谁也知道自己怕是真的惹恼了赫敏,可谁也不知能如何体面地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暗自甩过一通眼神交流。一来二去,反而耽误了道歉的最佳时机,赫敏已伸手要去取帷帽,贺睿着急下撒了个谎:“兄长时常找我过问你的事!”

他也不明白为何此时自己会将兄长搬出来,但显然他说出的话起了效果:少女愣了愣,动作一滞,随即正色道:“他——大皇子问我作甚,我又无甚可问的。”话是这么说,人还是坐回了原位,似乎是想看贺睿“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他仅能硬着头皮编下去:“他问……他问……哦对,我记着,他是问我你……你几时回洛安,又待到几时——对,就是这样!”瞟到罗恩稍显不满的眼神,他赶紧补充道,“哦,还有罗恩——对,还加上罗恩。”

“是吗?”

“是,没错就是的。”贺睿欲哭无泪,怕这谎越扯越大露陷,干脆往嘴里头塞满羊肉以防止说多错多。

造孽啊,就不该提兄长的事,他的事他哪儿知道啊。

好在赫敏一时半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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