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冬,寒蝉凄切无声,街巷间唯余女人的咒骂声和孩子的哭嚷声。
“你俩那痨病鬼的爹都死了,难不成还指望着老娘赚钱养着你俩这光吃不干活的狗崽子?”虞晚乔强硬着扯住两个脏兮兮的孩子往前走,全程不顾两兄妹的哭喊委屈,直到走近一处街角木屋前才停下,那是人伢子程婆婆的家,只见她不掩心中急切忙叩响门环,“程婶子,我把孩子给你送过来了!”
她怕俩小孩之后多事,又俯下臃肿的身子恶狠狠地威胁道,“别动什么鬼心眼,今天把你俩卖了就一辈子别寻思着回来,不然回来一个老娘就打死一个,回来一对打死一双!”
陈子商稍年长些,此时他的双眼噙满泪水却抿唇一言不发,眼神中更是充满了不甘的怨气和仇恨,而年纪稍小些的陈孜儿只会哭嚷得叫人心烦。
虞晚乔抬手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止住了陈孜儿的哭啼,“哭什么,死了亲爹也没见你哭得这么凶,小贱蹄子装什么!”
她正专心教训小的,疏忽了大的,没想到竟让陈子商寻了空子抄起青石板路上的一块碎砖就往她后脑砸去。
瞬间疼痛蔓延到全身,虞晚乔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后脑已经疼的麻木了,她又瞧见手上淋漓的鲜血,视线渐渐模糊,砰的一声身子一斜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妹妹快跑!这个贱女人被我打死了,咱们不会被卖了……”
随后两兄妹逃之夭夭,全然不顾后母在冰天雪地里是否会丧命,他们只知道自己被抓住卖掉一定是死路一条。
——
虞晚乔再次醒来时,她正躺在陈家老宅冰凉的炕上,身上只盖着单薄的被子,手脚冰凉眼神茫然,像是一个外来者打量着眼前破败的茅草屋。
她扶着脑袋慢慢撑坐起来,与炕沿前的一个大约四十来岁嘴下有颗媒婆痣的陌生大婶对上视线,她正欲要开口却被眼前人抢先热络地搭上手急切地问道,
“你这会儿还觉得头疼不,村头孟老汉刚来看过了说得赶明儿才能醒呢,没想着今儿个就醒了。哎呀,虞娘子,得亏你福大命大啊,那两个小白眼狼竟是那么个心毒的,胆子大的心狠到竟敢来杀人了!”
虞晚乔听得一头雾水,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醒来在这儿,她只记得出差搭乘的飞机突然起火,巨大的火焰瞬间把机舱吞噬蚕食殆尽,身上被火舌舔舐着那极致的灼烧痛感,以及最后只剩麻木。
等到再次醒来就到了这个像是横店古偶拍摄的地方,眼前的大婶也很是奇怪,一身古代样式的粗麻布衣。
她只觉得头昏脑胀,不属于她的记忆一帧帧走马观灯般从眼前闪过,那人像她却又不是她,这时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怕是穿越了!
原主和她同名,是个好吃懒做的二婚女人,再嫁嫁给肺痨病的老实人陈大,也就是两兄妹的亲爹。原主向来看不顺眼那两兄妹,天天让还不到十岁的两人进山采药换钱,就这样还总骂俩人不干活吃干饭,只觉得他俩是拖油瓶。
陈大木讷好抽大烟早早染上了肺痨病,他虽是他们的父亲,却也不管他们,从不过问孩子们受苦与否,也是个失责的父亲,这年隆冬更是进了山林就再没出来。
陈大一死,家里也就只剩下虞晚乔和两个孩子,原主这个后妈又怎么会想养这两个孩子,自然是想把他俩卖给人伢子既轻快还能拿个卖身钱。
“程婆婆,我家那两个孩子呢,跑出去现在还没回来吗?”虞晚乔不仅有着原主的记忆,刚才更是预见了未来。
在未来,陈家兄妹两个,一个功成名就成了刑部尚书,一个成了历史上首个女宰相,至于他们两个成名之后第一个惩治的恶人就是她这个曾经把他们卖了的恶毒后母,她的惨死状便可想而知。
程婆婆宽慰道:“虞娘子啊,我知道恁心善,可这后母终究还是后母,这白眼狼是养不熟的。哎,我刚才来的时候先去了趟衙门,已经替恁报了官了,这俩小崽子跑不了多远,没两天就得被抓回来。”
虞晚乔一听她这话,心惊胆战地挣扎这要起身下床,直嚷道,“我不报官!衙门在哪儿,我去撤案,去撤案!”
把事情做的那么绝,怪不得陈家兄妹心中最恨的就是原主这个后母呢,原主自己作死没关系,但她不想死啊!
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她虽然穿越前未婚未育自由自在,但在这乱世也愿意当妈养两个毫无血缘的孩子,哪怕是后母!
两个龙傲天,她可惹不起!
程婆婆尴尬地迎合着:“原就是一家人,闹得这么难堪也是叫人看笑话去了,那俩孩子还不懂他们母亲的苦心,这么晚了也不回家的,多叫大人担心啊……”
“只是……”程婆婆话音一转,脸上讪讪地笑意遮掩不下,“只是这俩孩子太过顽劣了些,虞娘子你未曾生养过年轻的嘞,我……”
铺垫了这许多,程婆婆清了清嗓说明了来意,“我也是不忍虞娘子受苦啊,这俩孩子还是趁早打发了好。出了这样的事,可见这俩孩子不服管教叛逆的很,这价钱上……可就不能算那么高了哈。”
虞晚乔大喊:“你说什么?!”你这人伢子是想害我啊!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是想害得我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嘛!
“你先别气,这价钱上定不会让你亏的啊。”程婆婆忙站起身退了半步摆摆手,眸色一转换了迂回些的思路轻言细语地佯装劝慰道,“你之前不也说恨透了这俩拖油瓶子嘛,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虞晚乔听明白了这老婆子的心思,她心中冷呵不屑,沉声威胁道,“程婆婆,你这些年做了多少丧良心的事,心里总是有数的吧,若是不想去官衙那里惹麻烦,就趁早打消卖了我这俩孩子的念头!”
程婆婆再不装了继而面露狠厉之色,索性指着虞晚乔的鼻子开骂道,“你当你是什么东西,克夫败坏家门的贱女人,呸,我就是想着你要卖你家那俩孩子的情分上才救了你,不然我就是救条狗也不会扶你一下!还请孟老汉来给你治病我真是闲的!”
她说罢就要离开,又许是不甘心不服气在作祟,转过身来就换了另外一副嘴脸,尖酸刻薄地故意嘲讽道。
“我倒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