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独守锦绣宫,教导她不要轻易喜欢一个人,“后来先皇就开始风流起来,中宫立了好几个,南慕柳的母妃刚刚入宫,就成了宠妃,我的母妃虽是中宫之首,可早早便被先皇厌弃。”
檀修敬替南嫣黛抚去眼角落下的泪痕,这世道唯有想劝但不知怎么劝让人痛苦。
这条路檀修敬未走过,檀琤珈没走过,无法言说,只能默默相陪。
“哪怕这样,我母妃也觉得宫里多个宠妃也好,最起码很多时候比如宫宴她和先皇不用相看两厌。”南嫣黛让她自己平息了下怒气,尽量让话语平和一些,怕孩子在跟前被吓坏。
“锦衣玉食,无上恩宠,柳氏若只安分做个宠妃也罢,她想要的是我母妃中宫之位,因为中宫我母妃地位最高,先皇就这么悄无声息答应了,我母妃被降为妃子。”
南嫣黛接着冷笑一声,觉得她外祖母最大的悲哀就是高门贵女着四个字,束缚了她短暂的人生,生在大将军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到头来不过时用来取悦别人的工具罢了。
“可柳氏做了皇后也不安分,她想要的是我母妃死掉,那样我在外打仗的哥哥,闻讯悲痛,死在战场,这样她的儿子就少掉一个障碍。”
“我当时及笄不久,尚未婚配,哥哥更不受宠,也未娶妻,我母妃自是想看着我们娶妻,嫁人,可柳氏告诉她,只有她死了,我和哥哥才能活下去。”
“还说必须要我母妃自己把锦绣宫点燃,死在里面,这样我和哥哥才会涅槃,不然会影响孩子前程,她信了。”
“就这样,我母妃死了,死在我哥哥在外誓死拼杀之时,死在我的怀里。”
“我哥哥也是被柳氏设计领兵的,本来不受宠的嫡子,也不一定有建功之时,只不过是弄巧成拙罢了。”
再睁眼时,南嫣黛眼神散漫,昔日的小白兔,失去兔母亲守护,就成了大灰狼的牺牲品,“而我当时在宫中孤立无援,也被设计嫁给前夫柳如权,一个平民。”
“我母妃到死都不知道先皇娶她就是一场阴谋,她死也是一场阴谋,是先皇派人把谣言传到外祖耳朵里,目的就是借李府之势,确实借到了,我母妃是被逼着嫁的不假,可唯一的女儿嫁给传言会登基的皇子,那么李府肯定是全力辅佐。”
至于她母妃的死,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是她那亲父王在背后搞得鬼。
刚哭过一阵,南嫣黛声音带着沙哑,她已经泄愤了,轻轻低吟,“即便我母妃最后死了,李府也觉得很值,因为他们得到一枚免死金牌,还有皇亲国戚之名,不费一兵一卒,得此名声,顺此扩大人脉关系,在我外祖看来非常值。”
檀琤珈听懂了,着世间男女大多得到不珍惜,不得到却拼命想得到,含糊说了句:“年少夫妻,未到中年,相看两厌,比比皆是。”
南嫣黛自那时起,就觉高门大户很多时候就是悲惨开始,“生于高门有何用,最终不过都是家族利益牺牲品罢了。”
“只可惜柳氏如意算盘打的不太准,给我哥哥送信的人还未到战场,就被敌方当做间谍给杀了,我哥哥得胜归来,母妃死了,妹妹逼着嫁了,自是气不过,便领兵杀了先皇和柳氏,登上皇位。”
“至于柳氏,人位居中宫不假,我哥哥却没夺了她孩子的嫡出之名,还是改回庶出;还有李府的不作为,也暂时搁置了,把主要精力全部放在我俩那些兄弟上,那些兄弟各个虎视眈眈,不能一刀切。”
檀修敬刚准备问些什么,就被一声下人一句“到了”给遏止咽喉。
午憩时,檀琤珈前面一刻钟躺在锦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南嫣黛说的那些话,真倒是真,可既然这样,不该自顾不暇吗?而且南晋元刚登基,建立南祈,为何去攻打一个已经建朝三年的北冥呢。
北冥当时壮丁不足,妇孺残幼众多,尚能消耗南祈七年,那么这七年南晋元难道无需与兄弟抗衡?居然能分出心神?
这些个问题弄得檀琤珈脑袋乱糟糟。
又过了一刻钟,才进入梦乡,梦里,她又梦到四余年前站在街上,望着那些与她年纪没差多少的北冥子民被官兵压着进都,有些与她一样大的孩子,泪痕布满脸颊,身上布满鞭条抽打血痕,她这个正儿八经地北冥公主,过得锦衣玉食,她的子民却要承受这般苦。
没过几分钟,她就醒了,索性起床和银烛在院子里切磋。
“我母亲昨个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去世?”南伊依一进家门顾不上仪态,就高声疾呼。
正在挂白绫,布置灵堂的下人见她回来,纷纷停下活儿先行礼。
南伊依今儿一早去看陆琮予进城,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得在外好好逛逛,溜达一番,吃了个午饭,却在街道上碰到自家下人在寿馆采买灵柩,一问才知。
她本来就对寿馆开在闹市带不满意,每每路过时都要暗暗骂上几句解气,这次她倒庆幸是开在闹市,不然按她计划是还要再逛逛。
“今早发现时,公主就没气儿了。”伺候南慕柳的平妈妈带着白花,孝衫还未赶制出来穿上,脸颊挂着几行泪痕,新的眼泪又落下,不知哭过多久,见自家小姐回来,像是有了主心骨,口吻尽量委婉了一些。
平妈妈是打小伺候南慕柳的,又陪着嫁过来,看着南伊依长大,她说的话,南伊依自是十分相信。
南伊依脸色煞白,整个人蔫了下去,平妈妈不可能骗她的,她一路回来,内心忐忑不已,总想着这是她的母亲跟她在玩捉迷藏,说话有些模糊,“有请大夫来过吗?”
平妈妈点点头,“请过,大夫诊过,确实已经过世了。”
“有说什么原因吗?”南伊依怔怔的目光突然有些回缓,手抓过平妈妈手腕,有些紧张,她需要知道为何突然这样?
“只说走的很安详,未有中毒或者其他现象。”平妈妈就这么看着南伊依,从不相信这是真的,到整个人像是被遗弃掉的,破碎不堪,在庭院里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
很快,南伊依望着下人忙忙碌碌布置灵堂,像是抓住了什么,朝平妈妈问,“父亲呢,父亲呢。”
“驸马从一大早就开始哭,早午都未进膳,一个时辰前哭的晕过去了,在房内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