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你说她哭了?”
丹妮丝被他陡然转变的语气与瞪视弄得一愣一愣的,“……我是这么听说的。”
西里斯不再理她,他略抬起脖子望向拉文克劳,但显眼的那抹红发并未出现。他立马转身用眼锋扫视背后长桌,斯莱特林的校队成员都在,唯独少了那个金发小白脸。
他的神色顿时变得阴沉,脸上表情换了几轮,然后隔着座位让莱姆斯把活点地图给他。他喝掉杯里剩下的南瓜汁,翻过长凳朝门口走。
路过詹姆时,对方问他去哪,“马上就要宵禁了。”
他拍拍好友的肩,没有多说,“一会儿休息室见。”
一出礼堂,他立马翻开活点地图。
代表着玛丽戈德的黑墨小字定格在西边长廊,不只是这样——还有一排小字几乎是和她的名字交叠在一起。这代表两个名字的主人间距极近。
是亚历克斯·帕蒂弗。
西里斯默不作声地将地图塞进袖口。起初,他只是步伐迈得大,但渐渐地,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奔跑起来。
天幕已经黑透了,只有闪电在云层穿梭,时不时迸溅出银色火花,将大地照亮。雨水漫进石板,嘈杂的人声在身后变小、拉远,直至完全消失。
他到了。
走廊的尽头延伸在城堡主体之外,石墙上的火把无惧狂风的洗礼以及暴雨的冲刷。但它们实在太微弱了,无法撼动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暗。
西里斯点亮魔杖,荧光闪烁覆盖不了太远的距离,他只能看见地上影影绰绰的身形,以及夹杂在风响中断续的呜咽。
“玛丽?你在吗?”
回应他的,是骤然降临的银色闪电。
瞬息之间,黑夜亮如白昼。
西里斯看清了,他要找的红发姑娘——玛丽戈德——她跪在地上,浑身早已湿透,却浑然不觉一般将头抵在……抵在瘫倒在地的亚历克斯·帕蒂弗胸口。
帕蒂弗状态很奇怪,活像一条被扔上岸又经历了开膛破肚的鱼,幅度不大地在石板上抽搐挣扎。
为什么是开膛破肚?因为第二道乍然落下的闪电照亮了插在他肚子上的尖刀。
西里斯瞳孔一缩,被意想不到的悚然画面冲击地愣在原地。思维经历短暂的空白之后,他踩着轰隆隆的雷鸣疾步跑过去,跪到帕蒂弗身旁检查他的伤势(还好,还有脉搏)。
“是我做的,西里斯,是我杀了他……”
汩汩血水渗进石缝,腥气在风中翻倒。
玛丽戈德终于抬起头。西里斯从未见过她这般脆弱的样子,因为她在他面前总是游刃有余的,而不是像现在——红着眼睛泪流满面,嘴里还胡言乱语说着诸如‘我杀了他’、‘我怎么能对他动手’之类的话。
她看起来快崩溃了。比起差点杀人,西里斯认为是伤害了帕蒂弗这件事击垮了她——同时他也突然醒悟——当初詹姆斯为什么冒着丧命的危险,也要将斯内普从打人柳的树洞里拖出来。
那大概是他俩第一次意见相悖,也是詹姆斯第一次用如此严肃而郑重的口吻与他说话。
他说,这并不有趣,西里斯。
“不管你是出于哪种原因,我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成为杀人犯而什么都不做。”
那时他并不能完全懂得詹姆斯的心情,但此刻他彻底明白了——他不关心玛丽戈德到底是出于哪种目的刺伤了帕蒂弗,他相信她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而他不管有多不喜欢帕蒂弗,也不可能放任这个人死在这里,然后成为玛丽戈德的幽灵,永远寄生于她的噩梦里。
他从未如此冷静,也从未如此强硬地命令玛丽戈德,“不许哭,站起来!他还没死,他也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
他眼尖地发现滚落在一旁边的药剂瓶。
银质包材,还镶了宝石,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他伸手捡起来。瓶盖不知所踪,里面早已空了,只残留了些许液体。
他凑近瓶口试图分辨是什么药剂,却被扑面而来的酒气冲地打了个喷嚏。雨水与风裹挟带走了它们。这是什么。他皱起眉,出于谨慎,将它揣进怀里。
他挥舞魔杖让帕蒂弗飘起来,再把活点地图塞给玛丽戈德,让她找一条无人(或是人少)的通往校医院的路。
他身上也湿透了,雨全飘了进来,但现在没有闲工夫管这些。他只分暇看了玛丽戈德一眼,大声道,“振作点,玛丽!他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我向你保证!”
比赛结束后发生的事,玛丽戈德其实都记不太清了。她被无形的蓝色雨幕罩住了,尤其在……尤其在伤了亚历克斯一刀后。她的心仿佛也跟着碎成几瓣,巨大的悲伤淹没了她。与此同时,她又好似灵魂出窍一般,异常清醒地旁观一切。她看着自己像具木偶,被西里斯提拎着,和他一起将亚历克斯送往校医院。
一路都很顺利,没有遇见其他学生和幽灵。已经宵禁了,没有几个捣蛋鬼像他们(掠夺者四人)那般热衷于在违规边缘反复试探。
庞弗雷女士明显被他们吓到了,她立即通知了他们各自的院长以及邓布利多校长。
有了白鲜香精以及庞弗雷女士的治疗术,亚历克斯很快便脱离死神的召唤。但他失血太多,再加上送来并不及时,可能要在校医院睡上几天(并且伤口无可避免的会留下疤痕)。
教授们来得很快,他们与庞弗雷女士说了几句便朝他们走来。为首的邓布利多校长还未开口,西里斯便挡在她身前。他拿出一支药剂瓶,嘴巴翕动,说着什么。
教授们拿过瓶子只嗅了一口,纷纷变了脸色(除了邓布利多校长)。她听不清他们的对话,悲伤堵塞了她的双耳……再然后,再然后,她手心被塞进一杯液体。
它散发着花的香气。
西里斯的声音遥遥传来,他让她喝下它。
她照做了。可它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没有任何其他的古怪味道,仅仅是极致的苦。她一个喝药从不娇气的人都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
有一只手阻止她推开它。
又是西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