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脸上,就这么静静地、久久地凝视他,然后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轻叹,“他好普通。”
可就在两小时前,她还在为他神魂颠倒。
西里斯纠正她,“那不是你,是魔药。”
他像远离一条鼻涕虫一样远离了亚历克斯的病床,将藏在怀里的纸袋拿出来。那里面装着他才从厨房带来的牛奶与甜甜圈。
甜甜圈覆盖了厚厚一层巧克力淋面,而牛奶——牛奶还是热的,里面加了足量的蜂蜜。
门外钟塔敲响午夜整点的长鸣。深夜时分,这些食物的热量足以让任何一个爱美的姑娘望而却步。但对玛丽戈德来说,它们此时出现的是那么得恰到好处,她第一次发现西里斯如此体贴可靠。
黑发格莱芬多听了哼哼鼻子,有些得意洋洋。玛丽戈德哦一声,让他别破坏才建立起来的形象。
他们挥舞魔杖搬来两把椅子,坐在窗前的月光下一起分享了甜甜圈。等玻璃瓶只在底部剩下一圈乳白色挂壁,玛丽戈德拖过西里斯的肩膀,让他借给自己靠一会儿。
煤气灯挂在床头,月光盛在脚下。悄静的夜色里,她轻声说,“我还欠你一句道歉对不对,下午我说了过份的话。”
“哦,玛丽。”西里斯反而有些别扭,“那都过去了。”
玛丽戈德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微笑,“那谢谢呢,也不需吗?”
西里斯很想耸肩,但他不能,有个姑娘正倚在他身上呢——于是,他勾住这个姑娘的小拇指,懒散而充满惬意地说,“那不如给我一个吻。”
玛丽戈德掩嘴咯咯笑起来,活力与生命力闪耀着光辉重新注入她的身体。她轻轻攀住西里斯的肩,满足了男孩的要求,在他的侧颊印下一个亲吻,并说,“你值得无数个。”
西里斯在这时侧过了头。他们的目光对视了片刻,但他们没有交谈,谁都没有说话。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从他那儿向她传递过来,然后又从她那儿传了回去。
他将头转了回去,平视前方,盯着校医室紧闭的大门、盯着入口地毯染上的褐色污块、盯着可能出现却还未出现的庞弗雷女士。他看见无数尘粒在月光下翩飞起舞。
玛丽戈德在调整枕在他肩上的角度,然后用接近气音的语调,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所以告诉你三强争霸赛的也是他?”
“嗯,我怀疑信笺上也滴了迷情剂。不知道我爸爸能不能检测出来。”
“当时你就没发现不对劲?”
“这种迷情剂不好分辨,而且我没有闻到任何气味。”
西里斯猜,这代表玛丽戈德没有喜欢对象,至少那时没有。他不禁想到,他拾起药剂瓶时闻见的那缕浓烈而又独特的气息。但当时混杂着雨水的潮气,再加上疾风掠过,他未能仔细分辨。
“麦格教授问我为什么不向他们求助,我说这不是我能左右的。”
爱的滋味很美妙,爱一个人的滋味同样美妙。哪怕是虚假的,她也不舍得拆穿。她甚至还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一个挽救的机会。
玛丽戈德回想起来,声音终于流露出一丝后怕,“那真是太糟糕了,就像有一只手从你的喉咙伸进去然后攥住了大脑。你想往右,它偏偏让你往左,你想前行,它却要你原地休息——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你,西里斯。如果不是那场争吵。”
他强调,“我们没有争吵。”
“好吧,如果没有跟你见面。”她纵容道,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不会那么快察觉。我不会因为一个约会对象而迁怒我的朋友,这不是我会做的事。”
西里斯扬起眼角,窗外的山毛榉树仿佛也跟随他的心情在天花板投下舞动的光影。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我一直相信你。”
他完全忘了晚餐在格莱芬多的长桌上,他是怎么在其他人面前声讨玛丽戈德重色轻友的了。
玛丽戈德对此一无所知(但她会知道的),她玩着西里斯的大手,继续说,“所以我找到亚历克斯,质问他。他当然不会承认,还哄着我喝下那罐迷情剂。”
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她完全无法抵抗亚历克斯。
“我知道喝下去的后果。”她轻声说。
“那就是将不会有人知道我被控制了,因为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太恐怖了。”
西里斯反手握住她,“所以你才那么激烈地反抗他?”
她努了努嘴,“不全是,我还想着要让他付出代价。”
惨痛的那种。
可事实上,在喝下解药前,报复在亚历克斯身上的,都加倍折磨了她自己。
也有那么一瞬间,就一瞬间,她思考要不然就臣服在这剂魔药之下吧。毕竟亚历克斯爱她,而她同样觉得,她也爱他。
“Feel(觉得)?你觉得爱情可以靠感觉出来吗?”西里斯挑起眉,“傻姑娘,它当然不可以。不然詹姆斯不至于吃那么多苦头。他之前做了太多让伊万斯讨厌的事……well,虽然现在他也经常惹她生气就是了。但你瞧,詹姆斯对伊万斯的爱是不知不觉诞生的,它不会让你察觉,等你反应过来,早像詹姆斯那样病入膏肓了。他爱伊万斯,坚定到不怕让全世界知道。”
“而你呢,玛丽。”他抓着她的指尖一一捏过。从大拇指开始,再是食指,然后到中指、无名指,最后是小指,“即使喝下了迷情剂,你依然心存怀疑。这不会是爱,绝对不是。”
他用一种洞悉的口吻,残忍地说,“哪怕你不拒绝帕蒂弗的迷情剂,你也不会得到幸福。你只会永远存疑,煎熬下去。”
一阵风将静止不动的树林托举起来,树冠之间摩擦出窸窣的声响,它们的身影在校医室的墙面上拉长,晃动着、摇摆着。
玛丽戈德安静了一会儿,“你没想过出书吗?就叫《西里斯·布莱克与他的爱情宝典》,我想一定会大卖的。”
西里斯哦一声,嫌恶地皱起鼻子,“得了吧!”
他们又一起悄悄笑起来。
笑完,西里斯拿下巴磨了磨玛丽戈德的发顶,“你该去休息了。”
“你说得对,我得抓紧一点时间,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