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衍有些疑惑,如实回道:“齐大人曾追到渡口,不过那时船已经开远,再远却是追不上了。”
陆瑶珂双眸微动,那日他分明是受了伤的,又如何会去追她?
她沉默半晌,终是没问,龚衍却主动开了口:“我离开兖州的时候,齐大人已经回京了。”
言下之意是提醒她无需担心他会追到这里,陆瑶珂自然听明白了,淡淡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
龚衍一早便察觉到二人的关系不简单,但他不会多问,侯爷的心愿便是他的心愿,无论陆姨娘以后同谁在一起,他都有责任要守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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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李府照壁后。
李老爷捻着鱼食,轻轻扔进池塘,脸上还挂着笑意:“倒没想到你竟也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大动干戈。”
“还是要多谢李大人。”齐荀没有反驳,朝李老爷拱手道谢。
李老爷脸上的笑更甚了:“你与我道谢未免见外,当年若不是你还关心我这个糟老头子,我早投河自尽了。”
当年他在湖广时遭遇匪寇失去爱妻,若不是齐荀帮他破了案,找回夫人的尸首,又把他从河边拉了回来,他不会活到现在。
李老爷双眸微眯:“说起来,这位姑娘已经有孩子了,应当已经成家了才是啊。”
齐荀听出李老爷的试探之意,眉头微挑:“不管是在户籍上头,还是身份上头,如今她都已经是单身,我自有追求的权利。”至于孩子,最起码前日看来,并没有到无法容忍的地步。
“你啊你!”李老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再明白不过,齐荀已经遇到了自己的缘。他原是不信的,毕竟这么多年,齐荀都孤身一人。
可如今听他这话的意思,倒是为了那姑娘,什么都愿意做了。
齐荀不置可否,看着池塘里争相抢食的锦鲤,淡淡问:“今日她似乎没来送书?”
李老爷笑道:“方才她遣了人来传话,今日有事,怕是来不了了。”
齐荀听到这话眸光微动,片刻后不动声色地开口,寻了个由头告了辞。
李老爷看到齐荀的背影,不禁有些感慨。
原先他也和齐荀一样,为了感情可以放下一切,可如今感情中的另一人已经不在了啊。
不过他原先总觉得齐荀冷心冷情的,如今瞧他这样,身上倒有了几分人气儿,李老爷笑着摇了摇头,只盼望有情人终能眷属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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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瑶珂的确被一桩事绊住了脚。
本来给李老爷抄书这事是耽误不得的,但今日这事却是丝毫耽误不得——姜郁的母亲和祖母忽然病重。
原张义今日带了兰儿回来,众人刚聚在一起,却没想到姜夫人和老夫人忽然呕吐不止、发虚冒汗,瞧上去竟是快不行了。
前些日子二人已是有些好转了的,谁知突然来了这么一遭。陆瑶珂不敢耽搁,忙让龚衍先去江都城内找大夫,自己则坐上马车同玉霜一起去了邻县。
江都内的大夫能找的她已经找遍了,如今再去找也不过是暂缓病情,若要真正诊治,她必须得再去其他地方试试。
昨日她便听说仪真来了一位京城的名医,悬壶济世免费为当地人诊治,要不要银两却不要紧,最紧要的是她听说这位郎中善解妇人疑难杂症,这才寻了过来。
不到两个时辰,马车便到了那名医家门口。
名医住在当地村落,独门独户,四周十分僻静,陆瑶珂下车敲门,却没人应。
陆瑶珂看大门没锁,以为是里面的人听不见,遂又叩响木门,这时一位抱着箩筐的妇人路过,好奇地朝她探了探头:“你也是来看病的吗?”
妇人口音浓重,陆瑶珂仔细分辨了一番才听明白,摇了摇头道:“家中有人生了急病,想请大夫同我一起去瞧瞧。”
妇人看她衣着讲究,便知她是从县城里过来的,笑道:“娘子怕是不知道,这魏郎中每日看的病人是有数目的,看完了就关门,你今日倒是来晚了。”
陆瑶珂心急如焚,倒没听清楚夫人对郎中的称呼,只约莫听懂了当中的意思,面上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她朝妇人道了谢,等妇人走了,她却没离开,伸出手又叩了叩门,说道:“大夫,我知道您的规矩,但人命关天,望大夫能帮帮忙。”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玉霜在一旁也急得焦头烂额,陆瑶珂扶着门,想到姜夫人和老夫人的样子,又抬起了手想要叩门。
正当此时,紧闭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从里头被人打开。
陆瑶珂心中一轻,抬头却见一道熟悉的清影衣袂飘飘立于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