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璃意图谋朝篡位,罪证确凿。”申屠景淡淡开口,“但毕竟大家只看见了他二人所想幻境,万一以后有人说朕靠幻术给一部尚书定罪,这黑锅朕可背不起。”
“臣等惶恐。”被这连番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的百官们,终于第一次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他们可不敢这么说。毕竟旁人究竟如何,他们或许不知,自个儿的心思却清楚,那并不只是申屠承佑和赵璃两个人的幻境。
他们每个人都深陷其中,所言所行全是自己所思所想。
幻境中,面对乱臣贼子赵璃与申屠承佑篡位暴行,仍旧宁死不屈、不卑不亢的官员们,得知真相,此刻自然满面傲色,站得笔直。
但更多的是阿附权势、随波逐流,恭请申屠承佑灵前继位,甚至帮助申屠承佑诛杀赵璃,山呼天顺万岁的人……
真论起来,他们都得算做附逆。
思及此,百官都吓得两股战战,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身下地砖里,让申屠景忘记他们的存在,千万不要追究。
申屠景早把众人情态尽收眼底,见状,愈发要赞司马瑛一句七窍玲珑心。
本来依他打算,在赵璃设计季元正杀了他之后,幻境就差不多可以停止了。
司马瑛却劝道:“最好是等到赵璃扶持申屠承佑登位。利益一致时,他们是亲亲父子君臣相得。当申屠承佑坐稳帝位时,赵璃就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兔死狗烹的道理……”边说,边深深看了申屠景一眼。
申屠景急忙道:“瑛娘放心,我省得。我不会那般无能和懦弱,落到只会猜忌忠臣的地步。”
司马瑛这才道:“也能顺便看看现在的满朝文武,可有得用之人。毕竟,这画壁可是覆盖了整个金銮殿。”说着,抬起头,目注金銮殿顶一片崭新的佛寺壁画。
壁画里,蛾冠高髻的美人冲司马瑛柔媚一笑,勾魂夺魄。
“娥皇的法力又精进了呢!”司马瑛笑道。
申屠景摸摸鼻子,她每日跟着壁虎妖没少听壁角,吸恶人阳气,自然修为大涨。
面对着满朝居心叵测的文武官员,申屠景突然觉得十分疲惫,不知怎地,特别想念司马瑛,只想见一见她。
于是,他便道:“史笔如刀,朕虽非明君,也要对得起天下悠悠众口。赵璃为非作歹,把持朝纲,颠倒黑白,杀人害命。朕要依律治他的罪。他身上一切的案子,朕都要查得清楚明白,还蒙冤者一个公道,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吾皇圣明。”百官再说这话时,其中便多了许多真心。
申屠景冲季元正使个眼色,才道:“朕要公审赵璃。先从六年前大司马满门抄斩的冤案说起。”
“请杨夫人并司马将军遗孤入殿。”申屠景不用太监宣召,自个儿开口道。
殿门处,司马瑛一身素衣搀扶着杨氏缓步进殿。
还不等杨氏行礼,申屠景先走下御座,亲自搀扶着她坐下。
“杨夫人请坐。”
杨氏不卑不亢接受,“谢陛下恩典。”说罢抬头,直视申屠景。
“咦?”映入杨氏眼帘的是一张与隔壁邻居孟景一般无二的脸,杨氏不由惊咦出声。
司马瑛握紧了母亲的手。
杨氏看看女儿,情知场合不对,急忙咽下心底疑惑。
申屠景冲司马瑛点点头,重回御座,挥手让季元正开审。
“赵璃,你可还记得六年前被你陷害惨死的司马将军?”在幻境里,亲眼目睹自己惨死都眉头不皱一下的季元正,从看见花白头发的杨氏入殿起,就双拳紧握,眼泛泪花,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下。
自知死无全尸的赵璃邪魅一笑,“记得又如何?成王败寇,我赵璃现在还活着,他司马徽家男丁都早死光了!”
赵璃的话才出口,只觉一阵罡风刮过脸颊,整个人被揪着衣领提起,“噼里啪啦!”连挨八个耳光。紧跟着又被人如扔破布一般扔到地上。
“噗。”赵璃吐出一口混杂着四颗大牙的鲜血。
司马瑛面寒似冰,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若他一个出言不慎,下一刻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赵璃莫名升起一股寒意,比幻境里被侍卫们活活勒死时还要觉得恐怖。
他窝囊地低下了头。
季元正也觉得解气,却怕司马瑛一个失控,把赵璃打死,急忙道:“本官这里有原江淮道知州赵文华并该道上下三十余名官员的口供,均供述受你指使,侵吞江淮道治河银两并围湖造田,致使江淮道水患成灾。且瞒报、谎报灾情,吞没赈灾银两,任凭瘟疫肆虐,围城屠戮百姓等八大罪过,你可认否?”
赵璃不说话。
季元正却不客气,挥手让人抬来成箱的口供,并将知州赵文华等犯官带上殿。
赵文华等人进殿。
百官看去,均十分吃惊。
原来赵文华等人不仅衣着完好,周身看不出半点伤痕,甚至气色颇佳,至少比瘫软在地的申屠承佑并赵璃好多了。
三司会审了这几日竟都没有用刑吗?可是……百官看看那成箱成箱的口供,莫非都是他们自愿招供?再想起自己今日莫名其妙入幻经历,至今还毫无头绪。只能是陛下手底下有高人。
百官愈发警醒,深知申屠景有大能为,已然半点不敢存侥幸之心。
赵璃也在盯着知州赵文华瞧。
赵文华恶狠狠回望过去。
赵璃忽然笑了,“怎么?本相座下第一恶犬,今日你要噬主吗?”
“你!”赵文华最是自矜出身世家,被赵璃唤做走狗,登时气得目眦欲裂!
“我如何?别忘了,可是你巴巴与本相连宗,自降辈分,替你亲爹认兄弟!哈哈哈,好儿子,爹等着你摔盆子呢!”赵璃破罐子破摔,放声咒骂道。
赵文华眼睛都要瞪出血了,“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大声道:“罪臣还有赵璃里通外国,私炼盐铁的罪证!”
呀!!!
群臣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到地上。
申屠景也猛地坐直了身子。
他就说,赵璃这次起事安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