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校尉府,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何平终于把银子给申请下来了,一共二十八两七钱三厘,用一个黑色的布袋装着。 看到袁战咧了咧嘴,苦笑道:“一年一两银子。老曹干了一辈子,就值这点儿银子了。” 再加上老曹身后留下的一点碎银子,一共四十两。 另外就是一张聘状。 按照大晋相关的律法,老曹死后,他的家人当中得有一个男丁出来,接任仵作一职。 如果没有男的,那没办法;有,就必须接任,否则要做大牢的。 因为仵作这个职业太冷门,被人鄙视不说,天天接触死人,吸入很多阴煞气,一般都活不长。 所以,但凡有点儿本事的谁干这个。 但对很多穷人来说就不一定了,有机会进入公家门,求之不得的,谁又能拒绝,就算自己家里没有男丁,也会千方百计从族支里寻找一男丁顶替上的。 就像袁战,不就是接了他父亲的班吗。 何平把银子和聘状都交给袁战,又额外给了他二两碎银子,说是从兵曹大人那里申领的,让他路上当盘缠。 袁战连忙道谢,知道之前那番马屁起作用了,老何真没拿他当外人。 这要是曹顺去,二两银子还不得让他昧下一两。 看他因为老曹的事情情绪有些失落,于是跑到衙门外面切了半斤猪头肉,一盘酱豆干,一包花生米,又打二斤老白干,几个烧饼,跑他屋里陪他喝了两盅。 直到何平醉醺醺的睡着了,袁战这才回了自己屋,准备睡觉。 当然,真睡是不可能的,还得修炼。 白天刚得了二十年的功力,再加上这一天来吃阴蚀果增加的功力,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修行二十一载的江湖高手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还带了这么多银子,万一遇到强人怎么办,未雨绸缪,正好利用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预演一下,准备点儿攻略。 首先要练习的就是银蟾。 二十一年的功力真不是白给的,先在心里把银蟾的驱动法门温习了一遍,用心背诵,等到烂熟于心,心念一动,一道气机就经由手掌加持到银蟾上面。 银蟾往上一跳,徐徐飞了起来。 袁战凝神盯着它,心思再动,银蟾开始上下跳跃,真的就跟一只银色的蟾蜍一样。 等到控制熟练了,袁战右手向前一指,道了一声:“去!” 银蟾轻轻一颤,咻的一下,激射出去。 叮—— 钉进石墙里面,只留下一个筷子粗细的小孔,里面冒出丝丝白汽。 袁战大喜,手指冲墙向回招了招,叫道:“回来!” 银蟾无声无息倒飞回来,落在他的手心里。 接下来,袁战又按着法门中所述,把银蟾十几个变式通通练习了一遍,直到熟练掌握。 当然,以他现在的修为,想要“御之飞天纵地”还很困难,但要操纵着与人攻伐,尤其背地里打个黑枪什么的,已经没有什么障碍了。 收起银蟾时,还记着它详解里面的规矩,针尖在中指指肚上轻轻一戳,挤出一滴血液,流在上面,一闪渗了进去。 银蟾果然没有长鸣,乖乖的被插在发髻上。 时间已经子时了。 袁战一点儿也不感觉困。 由于在操控银蟾时,身体始终处于一种高度的紧张和亢奋状态,元气流转不息,气血充盈,所以收功以后精神仍然有些浮躁。 于是又诵读了一个时辰的心经,直至元气入海,血流归经,这才停下。 别说,心经里面“清凉”二字确实有其特殊的含义,当人心情激动、烦躁,或者愤怒、悲痛时,读上几遍,能让人很快忘却烦恼,明心了志,平和无为。 到了这会儿,袁战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于是又在心中展开地藏王经。 如果换作其他人,可能只把地藏王经当成一件善事来做,超度亡魂嘛,顶多就是给自己积点阴德。 做与不做,做多做少,没人计较。 但袁战不同,他超度亡魂不白干,功德林给他发奖金。 这就跟做买卖一样,进的货多了,卖的商品才多,才能赚更多的钱,否则拿什么去吃、去喝、去玩、去买买买。 不过回想起傍晚的一幕,袁战现在还感觉惴惴的。 那么老多的鬼魂,就跟有人驱赶一样从地里爬出来,只因为一曲梵音吟唱。 如果换作是他,行不行呢。 想着,袁战有点坐不住了,最后一横心,顺着地藏王经的经文就念了下去。 “南无地藏菩萨摩诃萨;南无……” 起首三称菩萨还没什么变化,等念到开经偈:“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虚空震动,功德林巍峨的华表浮现出来。 碑身上,金光灿烂,瑞彩千条;碑下面,阴森不再,灵气氤氲。 果然与他之前超度不是一个级别。 袁战心惊,想要停下吟诵,却发现停不了了。 经文上面的文字,从他刚才念的偈语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到他的心灵深处,逼着他开声念出来。 “吾观地藏威神力,恒河沙劫说难尽;见闻瞻礼一念间,利益人天无量事……” 随着吟唱,眼睛似乎能看到屋外面,一栋房屋接着一栋房屋,最后抵达皇城。 先前令人恐惧的一幕再次上演,无数冤魂从地下爬出来,在功德林接引神光的引导下排着队走上去,消失在茫茫坟茔之中。 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