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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1 / 2)

这一年北京雨水不丰,七八月间几乎日日艳阳高照。十三爷和福晋都不在,静姝许是闲极无聊,便让我们把被褥、冬衣和书籍都搬到院里晾晒。花菇子手里干着活,嘴里“念着经”,好在静姝抬上侧福晋后,她多少收敛了些,当面不敢放肆,背地里却没少龃龉,我左耳进右耳出,兴致高涨地把书搬出搬进,想着等这几大柜子书都晒好了,他就该回来了吧?

说不想他是假的,可一次确是我求着他别带我出门的。

六月初康熙老爷子巡幸塞外,十三阿哥不出意外地又一次随扈,同行的还有太子爷、大贝勒、八贝勒及十四、十五、十六三位阿哥,三贝勒和四贝勒监国理政。十三阿哥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正翻看着一沓纸,那是他布置给我的大字作业,每天写三张四开纸,他喜欢柳体,便也让我临柳体,奈何从没拿过毛笔的我,目前划拉出来的,根本看不出什么体不体的,勉强能算个字罢了。

“这次可真是要去草原的,你不是一直想去吗?”听我积极要求留在家里,他放下那沓“虞体”字,不解地问。

我先摆出冠冕堂皇的理由:“静福晋身子不爽,我留下来,能帮张姐看看小格格呐。”张姐是早就预备好的乳母,听说还是小格格的外祖父,那位郎中大人亲自挑选来的,为人稳重,做事妥当,可饶是她经验丰富,也有体力不济的时候,寒翠只顾得上服侍静姝,也抽不开身,所以我便隔三差五过去一趟,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十三爷嘴角一扬,摇摇头,表示不信。

我又亮出同情牌:“腿疼!头疼!哎……呀……肚子……疼……”

十三爷“哈哈”了两声,不信外加不屑。

我垂头丧气地走过去,拽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奴才的小九九瞒不过爷的法眼,爷就抬抬贵手放奴才一马吧,好不好?”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过了很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起身把我按坐在椅子上,拿出一张没裁过的全开宣纸铺好,说:“今天把写这么三大张,字还得和以前的一样大,写不完不许吃饭!”然后迷眼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走了。

那天我在书房里奋笔疾书到深夜,第二天已经能熟背《玄秘塔碑》了。

后来,十三爷就带着福晋走了,一走就是两个月,留下府上这位侧福晋,醒也无聊醉也无聊,于是想出晒家底活动来愉悦身心。

静姝对她拼死拼活生下的这个女儿,不能说不关心,也谈不上多用心,总说身子乏,抱一会儿孩子胳膊就酸了,又得交给乳母。偶尔我去陪她聊天,便让张姐把孩子放在南炕边的悠车里,用小玩具逗着孩子乐,这样的时候,静姝在旁边看着,也会不觉露出笑容,其中有慈爱,有满足,也有一丝难掩的忧愁。

无论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嫡妻兆佳氏,都是压在她这个侧室心头的一座山。

“也不知道爷几时能回来……”静姝抬头望着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语,“孩子快三个月了,连个小名儿也没有。”

旧时为了好养活,越是富贵人家,越给孩子取些“贱名”,男孩子们长到两三岁上才有名字的不少,女孩子们更是不被重视,及笄时才给起名的也是有的。但是满人宠女儿,姑奶奶在娘家的地位是极高的,单看十三阿哥这两位福晋的名字就不难猜测,当姑娘时,都是阿玛额涅心尖上的甘珠子,绝不会像我们家里这位小格格一样,爹不疼、娘不爱,“小格格小格格”的浑叫了几个月。

我说:“奴才说句不知深浅的话,何不请郎中大人给小格格起个名字?福晋的名字多好听。”

静姝微笑道:“原也这样想过,当年阿玛是备好一男一女两个名字等着产房的消息,可……”话到一半,又止住了,更深的愁容印上她的眼角眉梢。

可她静姝的女儿,却并不被她的夫君疼爱……可这个孩子的名字,却不能由她阿玛来取……静姝没说出口的遗憾,大抵如此吧。但我想十三阿哥并非凉薄之人,亲生骨肉怎能殊无半分感情?只不过他还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若这孩子出于兆佳氏或是……或是我,他都会视如掌珠的吧?就像老爷子对他的女儿们那样。

斜晖将静姝的脸庞分割于光明与阴影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觉得此刻的她,美得我见犹怜,不由念道:“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现,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她接道,稍顿,轻轻吐出两个字:“洵美。”

十三阿哥是在八月底回京的,轻装简从走的,大包小裹回的,无外乎一些蒙古特产,除了一小部分分发给我们,其余都是兆佳氏做人情礼的,回家后三四天里都没拾闲,宫里各殿、宫外各府,走了个遍,就交际一事而言,我连她十分之一的情商都没有,就连静姝,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等到兆佳氏一轮“外交”结束,重新打理起“内政”,十三阿哥又开始为新一轮出行计划忙碌起来——十月,皇帝要去视察永定河。按说永定河就在家门口,本不需要兴师动众,可此次随行的只有太子和十三阿哥两位皇子,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加之去年索额图一案余波未息,十三阿哥不得不打起十万分精神,临行前的一段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仔仔细细地做功课。

书案上摆满了历年永定河水志、直隶省及下属各县地志等,我光是看看那密密麻麻的字和曲里拐弯的河道图,就已经犯困了,他竟像是要把这些都背下来似的,废寝忘食地啃书。主子不眠,书童怎能休呢?于是我挑灯、添茶、研磨、裁纸,尽职尽责地站好每一班岗,得闲了便捧一本《西厢记》来读,尽量不打扰他。

自打上次回来,十三阿哥一直显得心事重重,我问他,他只说没事,可脸色总是不霁,一脑门子官司。头几天我以为他是累着了,后来渐渐发现不对劲,他闭门不出,连两房福晋都不见,整日把自己淹没在书山文海里,这哪里是累,分明是烦。

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他烦忧至此呢?正想着,不防手中的书被抽走,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想什么呢?书都快让你搓成末了。”温和,略带疲惫。

我站起来,快速地看了一眼书案,问:“是茶凉了?还是墨干了?”

十三阿哥笑着摇头,牵着我到炕上坐下,顺手将书放在炕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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