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哥哥,你怎么,哭了?”乔海棠悠悠的转醒,看着眼前从模糊到清晰的俊俏脸庞,满脸泪痕自责的模样,有些诧异。
从小到大,哪怕是先生因为哥哥作的文章不够精炼,狠狠的打手心,也未曾坚果哥哥落泪服软过,可如今这幅模样……
她的哥哥乔颂君,看似文质彬彬,如墨如玉一样的人物,骨子里却倔强的很,从小到大,海棠都从未见过他哥哥哭过一次,现如今因着她受伤了,反倒让她这20年未曾流过泪的哥哥,动了眼泪,海棠心里很是愧疚,实不该如此胡闹,惹的哥哥伤心。
海棠皱眉愧疚这一瞬,乔颂君仿佛听到了什么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是的,他的海棠醒了!他的海棠醒了!
乔颂君因着激动,握着海棠的手难免用力过度,惹的海棠一阵轻呼,“哥哥!哥哥!你弄疼我了!”海棠后脑勺的伤口还未好全,手心一阵疼痛,忍不住轻轻叫唤着。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乔颂君瞬间清醒了许多,松开了海棠的手,正想提起衣袍站起来喊大夫,却被一只小手轻轻拉住。
乔颂君有些疑惑的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海棠,眼神带着询问。
“哥哥,先,先不要去找人,行吗?”海棠拉住哥哥的衣摆,想微微坐起身来,却是因为虚弱,无法办到。
乔颂君一个健步扶她坐起,生怕她再有什么闪失。
“我不去喊大夫,你这身体,怎么吃得消?”语气略带着急责备,乔颂君不明白她妹妹的用意,满心疑惑,怕不是还没恢复神智?
“哥哥,我,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先不要出去,行吗?”海棠央求的语气和柔弱的面容,让乔颂君不忍拒绝,只是不明白他妹妹这是骨子里卖的什么药。
“我,我有件事想求兄长,但求兄长助我一臂之力!”
乔颂君看着海棠突如其来的严肃,有些惊讶。
从小到大,只要是妹妹提出的,除了天上的月亮星星,能办到的,乔颂君从未拒绝过,以乔家的实力,其实大部分事,根本没什么难度,只是这次,好似有些不同。
“哥哥,可否当海棠这次,是真疯了?”海棠甚至不敢看乔颂君的脸,不知道接下来是否会受到一顿责骂,又或是矢口拒绝,虽,她的哥哥从未拒绝过她任何要求。
似乎听到那薄唇里轻轻的叹了一声,似无奈,又似理解。
“如若你不想嫁,哥哥拼着性命也不会让他们得逞,海棠,你可知?我是如此,爹爹亦是如此。”乔颂君看着低下头揉着他衣角的海棠,几千个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他怎会不知他的小海棠是担忧什么?
担忧她这个年纪,再没有一桩婚事定下来,他们乔家,怕是要招人诟病,担忧这些达官显贵手里的权势,让乔家往后在生意场上,再无立足之地,虽,乔家有钱,可是从不涉足官场,有钱在有权面前,总是低人一等。担忧爹的生意受阻,担忧哥哥的前程受阻,这些担忧,他怎会不知?
可那又如何?她不想嫁,哪怕是皇帝来了,她也可以说不!乔颂君心里想着,眼神也更加坚毅了些。
“不是的哥哥,我知道你和爹爹不会因为他们的意思把我嫁出去,我心中也确无欢喜之人,也不想早早的出乔府嫁作他人之妇,无关你和爹爹,无关乔家,是我自己不想嫁,所以,所以我自己来承担这骂名就好,行吗?”她这年纪,再过一两年,婚事没有着落,就是个罪!
她乔海棠是罪,她整个乔家,更是罪!是的,这些锦衣玉食的日子不是平白得来的,如若她只是农户之女,七老八十不嫁人,顶多是乡野邻里的一些闲言碎语,可是她不是,她的爹是乔行之,富可敌国的乔行之,有多少达官显贵等着她的身份慢慢长大?她如此,她哥哥亦如此。
人在这世间走一遭,身不由己亦是天注定,如若不想随波逐流,总要付出些代价,比起乔家出面去抗争,她更愿意她自己去承受这些骂名,毕竟,这是目前为止最轻的代价,又或者说,她才不在乎别人如何说她,她又不是天天出门。
海棠满脸憔悴的脸上,眼神却清澈无比,甚至有些耀眼到让乔颂君不忍直视。他的海棠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又或许是,她一直是这般耀眼,他却只觉得她还是孩子。
“爹爹那里,也不要说,行吗?”以乔行之的脾气,是绝不肯自己的女儿为乔家去背负这些的,海棠很清楚她爹骨子里是绝不肯家人为了这狗屁家业去背负这些的,这金山银山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家人在做出任何选择时有个可以制衡对方的砝码罢了,谨小慎微也无非只是委屈他自己而非儿女,不然及笄之时就已经把婚事定下来了。
看着沉默的乔颂君,海棠没法笃定的认为这一把,她会赢,她在等,等她哥哥对她十年如一日的宠爱占上风的一刻。
“哎……”乔颂君轻轻的叹了口气,仿佛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再看向海棠之时,乔海棠笑了,虽仍旧苍白无力,但她知道,她赢了。如此荒唐之事,如若不是因为太过宠爱,她知道她循规蹈矩的哥哥,是绝无可能答应她的。
随后的事,海棠无需担心,乔颂君会处理好一些,尽其所能的处理好一切,等确定哥哥答应她之后,仿佛已用光了这些时日所有的精力,乔海棠又一次昏了过去,只是这一次,是因她思虑力竭而昏迷,并非因为额头上的伤。
就这样睡睡醒醒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每日乔颂君和乔行之必要陪伴几个时辰才走,哪怕是乔行之忙到不可开交,也会将饭菜搬到海棠的房里吃,只这一顿饭的陪伴时间,能看看睡在床上的女儿慢慢在恢复,也安心许多。
日子久了,不止是否是乔行之察觉出什么,看着自己的两个子女,眼神里有些许变化,或许是猜出了海棠的用意,乔行之却并未戳破这个谎言。
对外一律是说他女儿至今昏迷不醒,怕是醒了,也难保是个头脑清醒的姑娘。
宁城上上下下是有许多百姓见过当日乔海棠昏迷之时略疯癫的样子,加之连宫里的太医都进进出出几回,口径一致的说生死难料,坐实了乔海棠时日无多,哪怕醒了也是疯妇一个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