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白清漪捏了几个野荠菜的饺子,埋进了土里。她那时候总以为妹妹吃了饺子就能熬过这个年,可惜这只是一个幻想。
翌日白清漪醒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窗外晨光熹微,房间里依旧很暖和。似乎冬天就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再勤快的人也不想起床。
白清漪窝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懒懒地不想动弹,一只手横跨过来,搂住她的腰无比自然把她往怀中一带。
白清漪,......
这下她是彻底不困了。
她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后的发丝,落在她颈后的皮肉上,微微有些麻痒。
她想不明白怎么又稀里糊涂和墨明初滚到一起去了——是昨天喝多了?
她试图拿开对方禁锢她腰腹的手。没有用,搂得太紧了。岁聿尊一点儿也不跟她客气,得寸进尺把头垫在她的肩窝,下巴摩挲两下,睡得安然坦荡。
白清漪放弃了。
睡着的岁聿尊十分诚实,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于是她也心安理得枕在这人结实的手臂上,脊背抵靠着他炽热的胸膛,闭上眼睛开始琢磨,他们这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
真正的仇敌不是这样的。
白清漪知道,此时墨明初呼吸均匀,毫无防备睡在她身后,下手的机会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刀握在自己手里,也许指尖吐露一点灵力,她和这个人的爱恨情仇也就就此烟消云散了。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白清漪想得出神,冷不防被耳边低沉的声线炸的一个激灵。
墨明初醒了,问他,“睡醒了?”
白清漪从思绪里拔出来,浑身僵硬的像块木板,浑身僵硬地点了点头。
墨明初又问,“什么时候醒的。”
白清漪不习惯在这种情形下和他说话,视线满房间里乱飘,“刚才。”
墨明初撤了搭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没起。白清漪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动,问了一句,“我这,昨天......我怎么与您抵足而眠?”
墨明初道,“这是紫玥的房间。”
白清漪道,“那您......”
“你进错房间了。”墨明初似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昨夜紫玥找到我时,你已经睡熟了,不方便再挪动,索性就让她去了客房睡。”
白清漪说,“这怎么好意思。”心底实在暗叹喝酒误人。
她忽然间想起来了,几个零零散散的片段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面上忽然腾地灼热起来,觉得身后的胸膛靠得也不踏实了。仔细一想,抱着别人胳膊要水喝这件事似乎有点丢人。幸好自己可以装作喝断片了忘记这件事,省的再被翻出来鞭尸。
她和墨明初这样并排着躺在床上,心里无端腾升出一种隐秘的诡异感。她知道有一个词,叫“枕戈待旦”。
男人只有抱着怀里的武器才能睡得安稳,这其实也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人把性命全权托付给武器,武器则毫无保留的被人驱使。
那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是墨明初明知道她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却毫不犹豫的把她抱在怀里,用自己柔软的心腹贴着靠着,丝毫不在乎刀尖朝向哪里。
是她想多了吧。白清漪觉得。
这种收刀入鞘的奇异想法一直持续到她离开乐清。小年儿的清晨清河到处白雪皑皑,雪后青松的清爽气息混夹在北风里。白清漪一路御剑回了天欲雪,却没想到留了一堆烂摊子给她。
拂晓不见了。
她约好了与白清漪见面一叙,时间到了,可人却不知去向何处。
白清漪撒了大把的人出去,甚至派人去重见城找了找,无果。这人找不到,白宗那边就没法交差。她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白清漪阴着一张脸从正厅出来,任谁一看她都知道,她心情不好。
先是白宗这边不依不饶,其次是墨明初。白清漪现在最怕墨明初找她,怕墨明初搬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压她。
墨明初是经久的上位者,自打一出生起点就比别人高很多。白清漪已经不想再在两人从前悬殊的身份差距上做文章,这样很没意思。她自己都已经习惯了,因为身份差距而带来的观念不同,墨明初始终对她抱有质疑。
烦躁使人无所适从。
撒出去的人一部分去找了拂晓,另一部分去找那本书。这书是真不好找,几个月间抬进白清漪书房里的书少说也有上万,居然一本也不是。
烦恼积压在一起让她更加焦灼,白清漪不是一个喜欢被时事困住的人,事实上她一直习惯主动出击,没有突破点也硬要寻一策良方破局。
只可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再聪明的人,算无遗策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白清漪再一次被揪到挨骂。不知道是那个人拽住了她的小辫子,公然指认她意图夺取权势,偏偏这一次对方还捏住了白清漪的痛处让她实在没有话来反驳。
直到她被处置,囚在阁中。
白清漪,......
是谁在暗中坏她的大事?是谁如此了解她,知道她想要火上浇油?是墨紫玥?墨明初?还是其他什么人。
这样的问题不能深想,一旦思考起来,猜忌永远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