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共九人,为首的正是带毡帽的胡商。他抽出弯刀,看向秦苑桐的目光中充满戒备,很明显,先前秦苑桐出手制敌的情形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但秦苑桐只淡淡地扫过他们的脸,她身形未动,面前和她相对的人却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意。
“默不作声跟了我这么久,阁下倒真沉得住气。”
胡商听出秦苑桐语气中的嘲讽,面露不快,正欲说些什么时,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再次开口,“可惜,我没那么好的耐心。”
话音刚落,秦苑桐就已飞快出手。
胡商只觉头顶飘过些许寒意,他迈步向前,却连秦苑桐的衣角都未曾碰到。寒风阵阵,而他自己此刻已是狼狈之极,顶上毡帽和一同用作装饰的假发皆被摘去,只余一个神似白煮蛋的秃顶脑壳。
他身后当即便传来几道强忍不住的嘶笑声。
胡商被戏弄一遭,恨得咬牙切齿。
他冲手下怒喝几声,“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杀了她!”
虽然前后均有敌人袭来,秦苑桐却是不慌不忙,她脚步一错,顺势侧身,让两个朝她攻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很快刀光又起,秦苑桐向后闪避,一身形瘦削的男子在她面前突然全身脱力,紧接着,他手里的刀也落了下来。
秦苑桐趁机掷出匕首逼退身侧一人,疾步捡起地上的刀。这下她就像是如鱼得水,持刀灵活地游在九人之中,硬生生地将原本对她布下的天罗地网撕开一道口子。
见部下连连败退,胡商心中也露了怯。
此刻的秦苑桐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修罗,少女拎刀向他一步步走来,胡商恐惧不已,举着弯刀的手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两招后他再也招架不住,转眼见秦苑桐手中的长刀横劈而下。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少女深色的袄裙上宛如冬日绽开的墨梅。
秦苑桐黑色的眼眸中闪过嗜血的快意,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杀人。
对于威胁身家性命之人,她一向不会手下留情。
手中的刀重新举起又重重落下,踢开横死的尸首,再抬眼时,秦苑桐只看到一张张因害怕而扭曲的脸,倒在地上的人对着她疯狂叫喊,一边还在手脚并用地向后爬。
他们在求饶吗?
已经晚了。
杀到最后,有人持剑及时拦下秦苑桐前行的步伐,随后又有几个人从暗中现身。他们都是镇远侯的暗卫,为首一人向秦苑桐说明来意,难怪先前会有匪徒脱力掉刀,原来是他们在暗处相助的缘故。
秦苑桐闭眼定了定心神,强压下躁动的杀意,她放下手中长刀,示意暗卫们去处理地上的尸体,而她自己则走到一边,把吓得昏死过去的人弄醒。
胡商以为自己已经一命呜呼,谁知刚才被一刀夺命的人只是他的一个下属。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虽受制于人,但好歹还活着。
可他很快就会知道,此刻活着,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前车之鉴在前,秦苑桐捏着胡商的下巴打掉一排牙。接着她把刚才的千令阁令牌拿出来,很有耐心地询问他是否眼熟。
问话还未结束,几个暗卫看向秦苑桐的眼神却逐渐变了。
胡商经脉俱断,被拔掉几片指甲。中途惨叫连连,秦苑桐嫌他太吵,又用匕首生生剜掉他一只眼睛。
和秦苑桐相靠最近的暗卫此刻已是汗毛直立,忍不住向旁边退开几步。
除了会动用酷刑,秦苑桐还深谙审讯之道。她专挑胡商被疼痛折磨的心神动摇时询问,根据只言片语拼凑出大概事由,再察言观色,判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很快,胡商的身份和目的就全都被她问了出来。
大邵失了藓州,边关的关税立减一半。当地知州又不敢随意敛财,正叫苦不迭时,忽然有货商在边关开始出售一种奇特的胭脂水粉,据说女子涂抹后不仅能让皮肤白皙细腻,就连夜间都能容光焕发。
巴掌大小的一盒就能卖到上千金,甚至都供不应求。大邵各地都开始出售此物,偏偏只在京城没有。非但没有,还有一伙人专门在商会里盯着,若有人携此物在京中露面,皆格杀勿论。
而这几个胡商就是得到商会的指令才对秦苑桐下手。
听罢此言,秦苑桐准确地抓取有用信息,能在夜间让人容光焕发......她心中一跳,立刻想到了国库里的夜明珠。再加上有人如此忌惮这种胭脂在邵京出现,十有八九,是怕引来祸端。
能动用国库里的东西进行售卖,说明幕后之人身居高位,说不定就是宫中之人。有胆量做这种勾当,即便是偷偷摸摸,被发现也够这人死一百次了。
秦苑桐想到静宁公主,不禁心生寒意。对方利用她来给余昭送东西,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想要用她当诱饵?还是想借余昭的手发出警示?
又或者,醉翁之意不在酒,静宁公主想借她的手把侯府也牵扯进来?
与此同时,佛堂里的余昭把胭脂盒拿给来找他下棋的镇远侯,两人皆对着此物默默无言,显然,他们也觉察出了此物的不一般。
“京中,近日恐怕是不能太平了。”
镇远侯沉思片刻,落下一子,“避世之人哪管那么多。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放心不下吗?”
见余昭像是陷入某些回忆,他又提醒道:“彰明,宫中盯着你一举一动的人可不少,当心些,可别把火烧到我这里。”
秦苑桐和暗卫交待好事项,绕路寻了一家成衣铺换下带血的冬袄。她再去寻凌禾檀时,发现对方抱了个锦盒还待在卖首饰摊子前。像是怕她回来时寻不到自己,他站在原地,未曾挪动开一步。
看到她时,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凌禾檀把装着发簪的锦盒递给她,却看见秦苑桐的脸上多了一抹血色,如同白瓷上的一线红,给少女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平添了几分妖冶。
即便换了新衣,她身上也依然飘荡着淡淡的血腥气。
秦苑桐正欲把锦盒还给凌禾檀,她先前此言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居然当了真。但眼前的人却掏了一块干净的锦帕,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