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岸扫了眼那浴桶和那冒着袅袅白烟的水,他难以抑制地面露嫌恶,道:“将那些她碰过的东西全扔了。”
“是。”福来垂下头,跪在地上,道,“郎君,今日之事是奴疏忽了,奴自愿领罚。”
秦岸揉了揉眉骨,冷声道:“自己领罚,下去罢。”
“是。”
秦岸半点了不愿待在浴房之中,出了屋子,紧紧攥着衣领的手背都暴起了青筋,半刻也不愿松开那件宽大的大氅。
福来让仆从将另一间房内放了水,恭敬地请了秦岸过去。
秦岸扫了眼屋内,见四处无人后才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泡在水中。
他忽地唤道:“福来。”
福来心下一紧,唯恐又出了事。
“郎君怎么了?”他急忙地跑进去,在屏风之后弓着身子,细声问道,“可是水太热了?”
“没有。”秦岸揉着眉骨,他道,“待会儿你去沈府带个口信,说我身体不适,今日便不过去了。”
“郎君您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要不要传大夫?”福来焦急道。
“不必,只是有些头痛,不碍事。”
“是。奴一会儿便去。”
“嗯。”
秦岸靠着边,双眸阖上,凌厉的眉眼因那双颇具压迫感的眼眸闭上了,而显得柔和了不少。
水温渐凉。
秦岸起了身,随意扯了件外衣披上,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将衣裳穿戴整齐,衣领上压得一丝不苟,生怕有春光泄了出去。
一躺在床榻上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夜里。
“郎君郎君!?”福来惊喜地冲了过来,将温热的茶水递给他,道,“您终于醒了,您都不知道躺了两日了,吓死奴了!喊了您也不应,幸好大夫说您只是昏睡,并没有什么大碍……不然不然,奴都不知道该如何跟老太太大爷交代啊……”
秦岸撑着额,半阖着眼,觉得他过于聒噪了。
“好了,这不是醒了?你先下去吧。”
“郎君……”福来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
秦岸扫了眼,拧眉:“放心,我只是想换身衣裳,出了汗,都黏在一起了……”
“那奴去给您打热水来!”
福来说罢,立马跑了出去。
秦岸靠在腰枕上,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觉得以往心中刺痛压闷的地方轻松了不少。
他呵笑了一声,手掌摁压着心脏的位置。
还真是心病呐……
*
春闱过后的第三日。
秦岸上门拜访沈府,态度谦和地向沈太傅致歉,耽搁了这么久才过来。
“怎么样了?听福来说你身子不适。”沈太傅拍了拍他的肩,见他面色并没有苍白病态之感,也暗暗松了口气。
“多谢沈叔关心,不过是身子疲累昏睡过去了,看了大夫,并无大碍。”
沈太傅点了点头,瞧他将一件束腰长衫都穿的这般有型,那紧贴衣物下的肌肉还是能看到点大致模样的,沈太傅很满意。
众人举杯提前庆贺他高中。
宴席毕。
沈太傅拉着秦岸说话。
“我与父亲帮你在圣上面前说过几句话,圣上也记得你……”
秦岸受宠若惊,忙举杯敬他,“多谢沈叔美言。”
“圣上现在对你很感兴趣,我估摸着等出榜那日他便会让人召见你。”沈太傅与有荣焉,酒熏着脸,“你那日定要做好一些,给圣上一个好印象……”
他说着,又否定自己的话,他道,“不不不,圣上见了你,也定会喜欢的,你这孩子是顶真的好……”
他又颇为可惜道:“可惜了,你若是我沈家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咱们父子俩驰骋朝堂,为我朝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秦岸眉头微微蹙起,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劲,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娇哼从他们身后传来。
“好你个好爹爹,说好了有我一个女儿就够了,现在还肖想上了他人,要一个没有亲缘的人当儿子,你你你……”沈蕴玉气极了,一时话都说不顺畅了。
“诶唷诶唷!爹的好女儿,爹这不是跟秦岸说笑的吗,别伤心别伤心,爹最疼爱的就是你了……”沈太傅自觉说错了话,惹得女儿伤心了,酒都醒了不少,急忙上前哄她。
秦岸自知这场合不适合他久待,便自觉告退。
沈太傅瞧了他一眼,也没有心思在理会他,便由着他去了,专心哄着伤心生气不说话的沈蕴玉。
秦岸抬头望了眼已经星星点点的夜空,突然发觉离出榜还有三日,还有三日他便能回去,他就能见到池澜了。
*
出榜那日,官家派了一队的人,一路燃放着鞭炮,敲锣打鼓,前头的太监捧着大红的状元袍走向高中状元的人的住所。
一大早,福来便借口帮他拿信件出去给秦岸看皇榜了。
秦岸也不操心,在屋中淡定地看着书,直到沈太傅亲自登门。
他出去迎他。
“不知大人登门,有失远迎。”
“诶,不必不必,你我之间不用整这些虚礼。”沈太傅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在他院中坐下,随手拿起他翻开的书,“《快意恩仇录》?”
他睨过来,惊讶道:“你还看话本?”
秦岸被人看到了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发热,面上不显,点了点头道:“嗯。”
沈太傅仔细瞅了瞅,翻了几页,他更惊讶了,“这是你写的!?”
上面最后一页的墨迹还没有干透,还有那字迹和排版,都不像是书馆中印刷的。
“……嗯,是的。”秦岸更是窘迫了些。
“不过是消遣之作。”
知道是他写的之后,沈太傅更是好奇了,从头翻看。
“……”秦岸如坐针毡,头皮发麻地看着他。
良久。
沈太傅赞叹说道:“文采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大才……”
“不过是不入流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