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辛容一行人又被带去了安置自告人的简陋客舍。
英落着急问道:“我们这么多人作证,郡守大人怎么不治吴耕的罪呢?”
辛容坐在有些晃的板床上,说道:“现在我们与吴耕他们是双方各执一词,没有第三方作证。”
柳慕平日一向从容,如今也有些担忧地说道:“那即使陈若雪上堂否认吴耕的供述,吴耕依然可以说是陈若雪事先设局嫁祸他的。”
辛容点点头:“很有可能,他竟然还有陈若雪的贴身饰物,不知是何时得到的。还有他被我们捆绑时,就嚷嚷着是陈家陷害他,只怕那时他就开始想办法与其他人串供了。”
英落更急了:“可我们在路上四天也没太防备他们,他们肯定找机会商量细节了。”
辛容笑了一下,说道:“别急,我们胜算更大。”
说完,她起身走到桌边,写下一个死字。
柳慕和英落看到辛容虚着画出的那个字,神情了然。
若吴耕不能被定群盗罪,也只能这么做了。
绝不能放任吴耕逍遥,报复陈家。
第二日,辛容接过了官差送来的糙粮饭。
将粗陶碗放在桌上,她客气问道:“这位官差大人,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不能出去吗?”
那佩刀小吏不好意思说道:“我就一个末等小吏,担不起大人的称呼。在案件审结之前,你们是不能走的。”
辛容轻叹一口气,端起碗吃饭。
她本想出去想办法瓦解吴耕几人,让他们为了那些金银窝里斗翻供,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根本出不去。
三人刚吃完糙粮饭没多久,问询的官差又来了,这次问得还是之前那些问题。
不过对于案件发生细节,问得更加详细了。
吴山郡太守黄思进端坐着,正在听四名问询官差的汇报。
“大人,自告人中有五人,今日所陈述的案件细节,与昨夜的有些出入,甚至还有两人说错了对方的人数。这是细节差别记录。”
“大人,被告人六人依旧全部分开审讯,供述与昨夜一样,细节也没有出入。”
黄思进皱了下眉,声音冷肃:“既然还是没有出入,你们四人即刻对被告人用刑,务必让他们招供。”
“是,大人!”
三日后,陈若雪被快马加鞭地带到了吴山郡官署。
公堂之上,辛容和其他自告人看见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吴耕六人,神情全都带着吃惊。
好一会反应过来,她才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这郡守大人真是雷厉风行,关键证人还没到,就对被告用刑了,看来吴耕已经招供了。
看向陈若雪,她神情自若地眨了两下眼睛。
黄大人沉声问道:“吴耕,你可认识这名女子?还不如实招来?”
吴耕浑身是血迹,趴在地上起不了身,说话颤抖:“回大人,是小人劫掠陈家财物不成,为求自保,才自称是陈家小姐授意,让我去接手运送物资。小人——认罪。”
他悔不该抱着吃独户的想法,招惹了陈若雪这帮人。
原本用以前的暗号和特殊手段,在路上利用吃喝拉撒睡的时间,找机会串好了供。
没想到这黄大人根本没相信他们,还对他们用了重刑。
他更不敢说出被辛容几人盗走金银的真相。
他带着兄弟们替雇主杀了作对的官员,才得到这些金银。
若是说出来被查到,所有人都是死罪。
而群盗罪,只有首犯是死罪,其他人还能活命。
弟兄们中还有一个是家族中的小表弟,因年龄小应该不会被判得太重。
他当然不会拉着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一起死,更不希望连个替自己收尸的人都没有。
他一脸丧气,颤颤巍巍地在案件证供上画了押。
终于不用再回牢狱附近的客舍里了。
出了官府,辛容将善资书交给了陈若雪。
陈若雪从侍女那里接过一包银子递了过去,说道:“多谢辛少侠,柳少侠,英姑娘。”
辛容接过香囊交给英落,说道:“陈姑娘,此事已了,你可安心生活做生意。我们打算在吴山郡逛逛,就先不回平遇县了。”
陈若雪大方施了一礼,笑着说道:“那你们回去,可要再来找我。我会备好你们爱吃的糕点饭菜。”
辛容稍点下头,浅笑一下说道:“一定,路上小心。”
陈若雪嗯了一声,说道:“公子放心,有这么多侍从跟着。”
平遇县陈家会客厅,水丘辞听着陈若雪的陈述,温和一笑说道:“辛少侠他们见义勇为,可敬可佩。”
陈若雪知道内情,不欲多说,只向法师和水丘辞简单说了一下案件审理结果。
西域僧人双手合十,说了一句:“善哉,辛施主是有缘人。”
水丘辞眼神显现了一丝无奈。
早在捆绑吴耕六人时,他就知道吴耕他们串供是免不了的了。
虽然知道以黄大人手段,对付几名串供的罪犯,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但他没有告诉辛容。
他就是想让她知道,利用官府对付对手,不是那么简单的。
辛容解决问题惯用江湖手段,不知官府断案的审判流程,更不知道证据链的重要性。
经历这一次,她也应该知道利用官府的风险有多大了。
一旦被拆穿,就要承担诬告反坐的后果。
她是他改变命运的恩人,又是年龄待嫁的少女。
他不希望她继续做游侠惹祸上身。
以后五年,官府对游侠、暴侠、山匪、杀手的追剿打击,只会越来越厉害。
当今陛下是东凌国的第二任皇帝,面对的是众多开国功臣、世家贵族、皇室兄弟,已然处境艰难。
若是民间再有前朝逆贼聚众反叛,东凌国只会更乱。
这也是群盗罪首犯必死的重要原因。
但凡不超过五人,那也只是普通劫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