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台阶下的众人静默一阵后纷纷窃窃私语。
辛容观察何盈贞的婆母有些说不出话,就用手指着台阶上转身而去的人。
何盈贞刚跨进门槛,一位明眸皓齿白白净净的小少年立刻出来说道:“诸位,有愿意做见证人的,都可以进来,请——”
众人面面相觑,好歹都是东坊有头有脸之人,在大门外看热闹也就罢了,进人家家里,不大好啊。
看何盈贞的婆母带着侍女侍从进了大门,辛容也想跟进去,但又怕被人看出来她对何府的事上心。
转头看见旁边的陶源初往前迈了两步,还探头往大门内看去,她淡淡地问道:“你想进去?”
陶源初嘿嘿一笑:“人家不是请我们进去做见证人嘛。”
英落接着道:“我看那小姐好像眼中含泪的样子。”
辛容随意点了下头,就见陶源初迫不及待小跑进了何府大门。
她和英落也跟着信步进了何府。
其他人见真的有外人进何府看热闹,有的也跟了进去,有的还犹豫不决,有的摇头离去。
辛容和其他人被何府侍从带到了一处庭院,在安置在侧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心中了然,原来何府已经做好了准备。
自古家丑不可外扬,无论何府和亲家究竟谁对谁错,弄到这地步是很难收场了。
她朝何盈贞看去,见她没有一丝紧张,知晓她对后果根本不屑一顾。
听着何盈贞与婆母的对峙,她有些无奈了。
只是因为腹中剧痛时,不小心撞了婆母,这就算悍妇,那她这种习武打打杀杀的算什么?
“那我们岂不是悍将啦。”
辛容听见英落的耳语,忍住笑点点头,心道:不愧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妹,想法都一致。
“阿贞,你说是不小心撞到我,作证的都是你的侍女,这能做数吗?本来这点小事,我当婆母的还能跟你计较,可你实在没规矩!”
何盈贞端庄站立,说话声有些温顺:“既然她们都是我的侍女,那你为何三番两次堵在门口,要将她们要回去呢?”
“你你——你既嫁到我家,所有嫁妆就该归夫家。你自己不声不响回家就算了,将伺候我的侍女全都带走做什么!如此不孝女,何家究竟是怎么教养出来的!”
辛容见何盈贞安抚地看了看母亲何夫人和亲弟何立言,然后毅然说道:“我与他已经和离,我也不再是贵府人,我的嫁妆根据律令,是可以全部拿回来的。”
“你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座众人与何盈贞的婆母一样,吃了一惊,这夫妻俩都和离了,婆母竟然还不知道。
辛容大概知道是为何。
当初他们想打听廷尉府审判黄大人的消息,是对何盈贞的前夫君了解过的。
此人幼时丧父,一直读书,不事生产,赚不了钱,与其弟妹靠母亲一人养活。
后来孝顺的美名传了出来,举孝廉做了廷尉文佐,后来又升了官。
辛容只觉得这人属实孝顺母亲,和离的事都能瞒着。
这是怕母亲伤心,所以干脆不说,任由母亲来找何府。
如此这个会让母亲难以接受的事实,就是别人说出来的了。
此人明明是个称职的文官,奈何治家无方。
何盈贞不急不缓感谢着前夫家三年来的照应,不怒不悲表示愿意留下一部分嫁妆。
那清新出尘的面容,恭敬温顺的话音,略带哀伤的神情,哪有悍妇的样子,分明是受了委屈还要替别人着想的贤德女子。
唯一与其他女子不同的是,别人是成婚时宴请亲朋近邻。
而她,却是和离时诚邀围观者作见证。
当真率直又大胆。
辛容想起来跟着游侠父亲私奔的母亲。
这还真是一家人。
只是何盈贞愿意留下一部分嫁妆,可对方哪里肯领情。
“既然已经和离,那嫁妆你尽数拿走。只是你对夫君和婆母动手也是事实,定要受处罚!”
英落小声嘀咕着:“娶了贵女,拿着人家的嫁妆过富裕的日子,竟然还想着纳妾。和离了还为了找回面子要去告官。我们这么多年,也没遇见这样的。”
辛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遇到过一个类似的。有个总被婆母打骂的女子,找我们教训她相公。”
英落恍然,悄声说道:“想起来啦。那女子被婆母打骂几次,我们就趁夜将她那熟睡的相公揍几拳。”
辛容向英落耳语:“再来一记回旋镖,打在儿身,痛在娘身。这次不用动手,你只过去说一句话。”
何盈贞看向不依不饶喊叫的人,平静地说到:“若是官府传召,我自当应讯。”
然后又转身向见证人们施了一礼,说道:“扰了大家的清静,盈贞理当赔罪。今夜府上设宴,诸位若无要事,烦请留下用餐。盈贞会派侍卫向诸位府上报信。”
众人脸上略有尴尬,看热闹看到人家家里不说,还要留下吃饭,这——
陶源初起身回了一礼,恭敬说道:“今日之事,我等耳闻目见。究竟谁是大喊大叫,张牙舞爪的悍妇,”他环视半圈,接着说道:“大家心中有数。”
“你你——你是谁,在这大言不惭,就不怕被我儿子问罪吗!”
英落小跑过去,连忙扶着快被气晕的悍婶,帮她顺了顺气,趁机小声说道:“为官治家无方,坐视母亲被欺负而不闻不问,会被御史弹劾丢官的。”
气顺些的悍婶转头,看见是一位娇俏圆眼的小姑娘来扶着自己,感激得说了声谢。
想着御史弹劾一事,心中大骇,气冲冲地带着侍女侍从离开了。
辛容见英落回看自己,下巴一抬示意她也跟上去。
感觉到有目光在审视自己,她转头看过去,竟然是何夫人。
那何夫人看向围观人,只见有一俊秀公子,晃眼看去眉眼像极了一个人。
不过见那公子疏离又客气地看向自己,她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