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故事世上有无数,最令人惋惜不过是一个满腔情意,一个已视若无睹。
离颜并无心情去在意。
情字无解,无法因谁的刻意而挽回,她看了无数个这样的故事,已经难以动容。
他那日来过,只是一面,却让她觉得他与世上的人都不相同。
但她并不好奇世上为何会有他这样的人。
她第一次见像尊枚这样的人,一副来去自如,不受任何尘事牵绊的模样。被遣来请她一趟,受着繁文缛节的影响对她遥遥行礼,却又不在意她是否答应。
他与万事无关,又有千丝万缕的干系。好像一尊神邸关照世人,但并不关心世人如何。
良久,她对着拜帖,重复他的名字:“尊枚。”
再见是群仙宴会。
他端坐高位、睥睨众生,离颜坐在他的下首,撑着头,望着杯子中的液体摇摇晃晃。恍然间看见他的侧脸,宛若高岭之花高不可攀。
有人喊他“帝君”,他沉默着没回答。
天阙能被称为帝君的人屈指可数,离颜却估计不出来他是哪方的帝君。只知待到下一个话题开始,他才偏过头出声,语气不紧不慢。
旁边时不时的有人恭维附和,他亦不为所动。
她对他既能超然脱俗,又能置身于世事之中很是不解。
她想着每个神仙都有自己的活法,但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追随于他。
于是这一追随,就是整整两百年。
两百年间,群仙宴上,离颜都这样仰望着尊枚。
他们不算熟络,但也不再那么陌生。像是两个相识已久的故友,不用言语也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尊枚带离颜去看过四海八荒,教她悲悯苍生。
他们走过很多地方,停留最长的还是在凡间,因为天阙的一天在凡间有一载那么长,神树不过是虚长了一丝神泽。
在凡间,无数流离失所的难民因他获得庇护。他化名于世,从不动用半分神力,身着人间的衣袍却也是白衣银纹,衣袂翩翩的谪仙模样。
她泼墨般的长发束起,与人间女子的长度别无二致。
彼时他教她辨认钱财,将银票放在她微凉的手心,给她读:“半轮残月掩尘埃,依稀犹有开元字,想得清光未破时,买尽人间不平事。”
他带她去城外,让她看遭受洪灾的人们因为无钱举步维艰,四处碰壁只能住在破庙里的窘迫形象。
他带她施粥,舀起一勺热气腾腾的粥也放在她碗里,她在一旁小口喝着粥,转过头看他忙碌的身影。
他教她诊脉、学望闻问切,在问诊病人时微微蹙着眉头。看到她学的有模有样,眉头舒展开来,竟有隐隐约约的笑意。
他是高高在上的上神,却在铜花镜为她挽发髻,送她亲手雕刻的玉簪,为她埋下一院子树下的桑落酒。
一举一动都在她心上刻下了痕迹。
两百年间,离颜从此不再孤独。
她眼睛里仍旧容不下旁的东西,却可以看得到尊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