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黎的眉不受控制地拧紧,仍旧不习惯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她冷着脸表示不悦,就见乔熠以一种仰望的姿势凝视着她,反问道:“你难道真以为我跟我哥一样?”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很有力度,虽然是在反问,身体却很紧张,扬起的下颌明显勾出绷紧的弧度,就连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时隔七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他的眼底有情绪不断翻涌,闭合的唇瓣抿了又紧,紧了又松,像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又像是在努力表达着什么。
自从得知张黎和他哥离婚真相,这两日他一直想找时间和她好好谈谈这个事,奈何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张黎整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每天回到家连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就连给她做的饭也只是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
本想趁晚上休息的时候跟她提及这个事,可是看她满脸疲惫睡眠不足的样子,又怕打扰她休息,每次都是话到嘴里又默默再咽回去,想着再等两天再等两天,等她有空了再谈。
现在,张黎终于主动跟他提及这个事了,他也有机会澄清这些事了,他只想把事跟她一次性全讲清楚,告诉她,那些都是假的,不是真的,他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他喜欢的人自始自终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毫无顾忌正视并追寻自己内心的感情了,却没想到就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张黎的反应竟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她沉默着不语,薄唇慢慢抿成一线,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眼底的寒意越来越浓。
身上还穿着睡前换上的紧身背心和宽松短裤,明明一点都不冷,可触及到张黎那道冷冽的眼神,乔熠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气氛一下变得沉寂,室内的温度好似瞬间降到了冰点。
方才气势汹汹的地方早已经偃旗息鼓,碍于布料柔顺贴合,仍然能够看见隆起的高度,张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然后转移视线挪到他脸上,勾起嘴角嘲弄一笑,这才回答他的问题,“你的确跟你哥不一样。”
明明是他想要的答案,她的语气却是十足的冷硬,乔熠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就见张黎扯着唇角倨傲不屑地睥睨着他。
兄弟俩虽然相差九岁,却在长相上完美地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五官一样立体,轮廓一样分明,就连那双眼睛也是同样的深邃有神,然而不同的是,乔烈虽然没有对外公开过性向,但他从不在外乱来,即便迫于他爷爷的催婚压力找她假扮夫妻,两人被逼无奈每晚睡在一间房里,可一向都是她睡床他睡沙发,七年来一直本分规矩从不越雷池一步。
可乔熠呢?
她清楚地记得乔熠以前是喜欢女孩子的,高中时期还为了追求女孩闹得全校皆知,气得老师整天给她打电话让她赶紧处理这事,否则就要让他退学。
那时把他当小孩当弟弟,但凡遇到做错事的地方虽然教育打骂一样不落,可在心里总归把他当做亲人,对待亲人,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她都能给予谅解和宽容。哪怕后来乔熠突然对外宣称他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她也只当他是年轻不坚定,容易受社会不良风气影响,这才禁不住外界的诱惑走入了歧途。
为了这事,她跟他谈了又谈,甚至还怕他哥知道后打他,把他送出了国。可乔熠坚定不移的态度还是让她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觉得或许是她误会他了,可能他跟他哥一样,只有再跟女孩子尝试过之后才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然而就在刚刚,乔熠的言行举止已经完全打破了她的想法。
活了三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她没经历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她没遇见过,张黎自问自己还算开明与包容,在对待感情方面,可以接受并尝试不同的恋爱方式,也可以尊重并理解他人的性取向,但是像乔熠这样一会喜欢异性,一会喜欢同性,在两个性别之间来回徘徊左右逢源玩的一手好感情的做派,她接受不了。
以前有她管着乔熠,她还能拍着胸脯说这孩子还是个好孩子,只是调皮捣蛋爱瞎胡闹而已,其实本性并不坏,可他到底在国外呆了六年,她也六年没再过问他的事,现在的他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又有谁知道。
说不定早成了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喜欢玩弄感情寻找刺激以至于毫无底线,连点最起码的道德观念都不要了。
张黎居高临下地瞥了乔熠一眼,毫不掩饰眼底的嫌恶。对上她的目光,乔熠接下来想说的话一瞬间卡在了喉咙,不明白张黎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就因为他吻了她?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喜欢了张黎整整十八年,也足足等了十八年,如果不是前两日无意间看到那本离婚证知道张黎和他哥离婚了,打死他,他也不敢这么做。
他以为他是在真切告白热情表达,但他随意示爱任性胡来的举动落在张黎眼里却是放浪轻薄肆意妄为,她掂起毛毯用力擦拭自己的唇,手上劲儿不小,本就红润的唇被擦的快要破皮渗血。
这个动作狠狠刺痛了乔熠,他的指尖慢慢蜷起,心冷得像是坠入冰窖,就连呼吸胸口都在隐隐作痛。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张黎这才放下手,她扬起眉梢对着乔熠轻蔑一笑,语气讥诮地说:“算了,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本想趁最后的机会再尽尽嫂子的责任教育教育他,想想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她都和她哥结束了,还管他弟干什么,他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亦或者男女都喜欢,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总归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见谁。
她就当做梦被只狗给啃了。
张黎转身向卧室走去,乔熠的心顿时慌乱忐忑,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大步过去一把拦住她。
张黎早有防备,见他过来,直接走到餐厅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眼神警惕地盯着他。
知道她误会了,乔熠立马退到远处,老老实实站在走廊过道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伤心地看了一眼那把锋利的水果刀,低低地叫了一声,“姐。我错了……”
说完这句话,乔熠难过地垂下头去,额间细软的发丝遮挡了眼底的情绪,他盯着地面不敢抬头,内心无助又害怕。
如果是以前他还能仗着年纪小不懂事抱着她腰撒娇卖乖求饶道歉,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