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堂皇,实在可恶!
但他乃堂堂太子,难道要与妇人做这等口舌之辩吗?
妻子似分辨到了他的心意,也转过身,对着妇姜笑骂:“我可不要跟你一起去。”
妇姞唇畔含笑,衬着红衣,如艳艳锦葵,开口爽朗利落,轻描淡写的就与妇姜同一阵线又轻轻掠过。
随后,她垂眼看向那蜷伏起来的小小生灵,继续道:“本就是梦而已,朦胧含混,都是常事。既然郊儿找到了仙降之地,那带回来这小黄鼠狼,兴许是祖宗另有所示也未可知,还是请叔父来占一下罢。”
殷启虽不甚满意,但也顺杆下了,摆摆手,让人去宗庙请大司命比干。
俄顷,比干风尘仆仆赶至宴堂。妇姞出面,如实同他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礼收尾:“……有劳叔父敬问祖宗,探探究竟何意。”
比干沉默了一会儿,眼风不动声色地扫过坐姿各异的王裔们后,落在王座前的殷启身上,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他许可地颔首,振袖招来助祭,取蓍草,摓策定数。
“……狌,能捕鼠护谷,是为益兽。祖宗如此指示,乃是丰收大吉之兆啊,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殷寿面色有些古怪,他拿起酒樽半遮脸庞,装作漠然地抬起双眼,俨然仔细地端详其他人的神色,而无暇思考的模样。
而殷启则一愣,美髯似乎都耷拉了下来,遮住了他微动着的、说不出话的嘴唇。
不待他言,那黄鼠狼却一个骨碌爬起,“咔咔”叫了两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它不慌不忙地人立起来,两只前爪搭在一起上下摇晃,还点头哈腰的——竟是开始作揖行礼了!
“咳咳咳——”殷寿忽然被醴酒呛到,酒水成片地打湿了衣襟。衣袍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别的原因而猛地抖动起来。但满座嘉宾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作揖的黄鼠狼身上,无人顾及他的失礼。
殷郊和姬发本来站在笼子旁边魂游天外,此时也不禁回神,对视一眼。
殷郊挑挑眉:你教的?
姬发垂下眼珠否认。
正当两人都有些惊异时,座上的商王不知何时已彻底斜靠在王座扶手上,瞧见了在作揖的黄鼠狼,忽而大笑起来。
“好,好啊,”他笑得咳起了嗽,俨然一副大悦模样,“启儿,做了,好梦,赏,赏——”
……
“大抵便是这样了。后来,殿下又同大王说了几句小话,本来要赏我们的铜器玉器就变成它了。”姬发挟了块肉,动作很夸张地从黄鼠狼的嘴边滑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眼下,离那场诡谲的家宴已过了几天,又到了他们结束训练、休息放松的时日,两人便来了季姚家的小院,送来先前说好的报酬,还把黄鼠狼带来了。
“它也不知怎么的,很是通人性,在姜夫人那儿好水好食地待了几日后,竟像是赖上我们了,就算放出来,也不会跑远。”在黄鼠狼愤怒的“咔咔”声中,姬发补充道。
“但母亲好像有些受不了它的皮毛,总打喷嚏,估计是不能再留在宫里了。”殷郊摇头,又夹了一块炙肉吃起来。
黄鼠狼登时更加激烈地叫了起来。
“它生气了吗?”季姚问道,双手有些蠢蠢欲动。
黄鼠狼湿润黑亮的眼睛看过来,可怜巴巴地朝她作了作揖,季姚立时欢喜得叫了一声,转头要找钳子给它肉吃。
……黄鼠狼本就是一种狡黠美丽的生物,更别说这只是还有些年幼的小黄鼠狼,又添了些人性,她看在眼里,只觉得哪哪儿都可爱,恨不得再杀一只鸡给它吃。
就这么你一块、我一口的,一人一兽很快便处得好的不得了了。
甚至,到了要告辞的时候,小黄鼠狼竟然不愿意跟着殷郊和姬发走了!
姬发轻轻扯了扯它的大尾巴,有些郁闷地看着也有些依依不舍的季姚,酸溜溜地道:“它可真喜欢你呀。”
殷郊拿下主意:“那便让它留在你这儿吧,也安全些,我怕在宫里,殷启会忍不住对它动手,”他轻咳一声,俊脸薄红,踢了姬发一脚,“少扭拧不舍,以后,我们常来看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