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夜梦呓说要吃，所以他一早就替我买来了。
我探头看了看外面下了一宿的雪，外头大抵是极冷的，而且此时才卯时，买来定是殊为不易，我有些动容，却仍是抬手将栗子打翻在地，叱责他不要随意揣测圣意。
我原以为那日后他会去求贵妃出宫，好歹也是名门之子，何必在宫中受此屈辱，可他没有，仍是任劳任怨的服侍我。
我心里对他鄙夷不已。
为达目的，竟是如此忍辱负重，也是委屈了他。
我们就这样相处了八年，在这期间，我背着他学武，并用些非常手段引起皇后与其他皇子的斗争，那段时间，他们将大周搅的天翻地覆，血流漂橹。
看着他们鹬蚌相争我十分满意，可也是在那时，我竟然咳出了血晕了过去。
醒来后只有顾悬景在身边，我心中愤恨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质问他是不是给我下了毒。
他否认。
但他坦言这种毒是慢性毒药，无法可解，但他可以想办法替我缓解。
我笑了笑，更加发狠的捏紧了他的脖子。
他那般孱弱，我觉得只要我手上寸劲再用几分，他便会死。
我问他我怎么信他是替我缓解病症而不是毒害我。
他说他没有法子让我能信。
我将他摔在一旁，让他滚。他退下了，我竟有些害怕，怕他真的会离开我。
有这个念头后，心中竟生出无端的恐惧来。从前被囚禁时我怕黑，被当做傀儡时我怕死，可如今，我竟然，怕他离开……
我想起这八年来贵妃每每差人送来的糕点都是我爱吃的，所以总是吃很多。莫非，毒是贵妃下的。
在我思绪繁杂闭目休憩时，一股苦味涌来，而后我便听到了顾悬景的声音。他告诉我这是缓解毒药的汤药，我自然不信。
我让他喝，他不肯。
你看，让我猜到了吧，果然是有毒的。
我将那滚烫的汤药泼向他，告诉他我想要了他的命轻而易举，叫他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思。
他应声了，临走还将汤药清扫干净。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又来了，带着熟悉的草药味，我眯眼看向他，刚想开口问他是不是想死，他却率先开口了。
他说他不会害我，这的确是缓解毒症的汤药，他自知我不信，所以他先尝了一口试毒。
从那之后，他每次送来的汤药都会当着我的面先喝，然后再奉给我。可我却不知，这汤药竟是会损耗身子的，我缓解毒药自当无碍，可他却日渐虚弱。
我问他缘何这般，他说他将贵妃送来的糕点粥等一并拦下自己吃了，然后回禀陛下已用。
我责他放肆，但对他没什么心痛，贵妃应当不会让他死的，这么多年的棋子不会让他浪费的。
后来的日子，我想尽办法在早朝上与大臣接洽，尤其太傅。他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声望极高，一呼百应且能文能武。我认定他就是能让我摆脱贵妃掣肘的人，而太傅在得知我的处境后，慨然领诺。
有了他的助力，我渐渐将实权笼络，皇后也在与皇子们的相斗中失德被大臣请命罚入冷宫。
冷宫吗？对我来说，只能送她下地狱。
所有人都以为皇后在冷宫好好的，可她在第一日就被我亲手杀了。她当时怒骂我是妖女之子，骂我是昏庸无道的暴君。
可那又怎样，她要死了，我还活着。
长剑划过，她的血溅在我脸上，相比当初我腹痛难忍时对那杀手热血的恐惧，此时的我是兴奋。看着我满手血腥，看着满地血红，我放声大笑起来。
我将寝殿外都换成我的人，带着一身血腥回了宫。我要顾悬景替我更衣，他显然是有些怕的，可仍是听话的过来替我更衣。看着他干干净净不惹污糟的模样，我不怀好意的告诉他，这是皇后的血。
看着他恐惧又有些作呕的样子，我心甚悦。
后来，贵妃再也不能掣肘我，我便打发顾悬景给贵妃送了一盏汤药。
他不知道的是，那汤药里加了毒药，能让她即刻身死，不会痛苦，也算全了她护我登基这桩吧。
贵妃身死，顾家定然会责难，所以在顾悬景端着毒药出殿时，禁军也随之而出，抄家灭族。
好几个时辰顾悬景才回来，朕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
外头大雨倾泻，他浑浑噩噩的走在雨里，让暴雨打的可怜。
我想快点告诉他这振奋人心的事，抄起一把伞便走了过去。
“猫儿狗儿的见着大雨都知道寻个地方躲起来，怎的你偏要往雨里凑呢。”
他对我置之不理，我知道他看见贵妃身死了，也知晓顾家被灭门了。
在我第三次唤他名字时，那是第一次我看见他眼中的怒火。
他扯着我的领子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力气实在是不足，威胁人都没有气势。不过他这猝不及防的暴怒让我手中的伞滑落在地。
暴雨顷刻将我打湿。
我跟他说，如果我满手血腥，你又凭什么干干净净。
他瞬间泄了气，瘫坐在地上不知喃喃自语些什么，唯一听见的就是他说他已经尽力让我活着了，为什么我不放过他们。
呵。可笑。
我放过他们他们会放过我吗？
那日后，我彻底掌控了大周。第一件事就是处置了我所有的兄弟以及藩王，将兵权全部收回，我大权在握成了真正的帝王，可当我乐乐陶陶的回宫后，却是顾悬景央求我放他出宫。
我断然拒绝。我告诉他，既然当初他那么愿意留下来，那么而今也不必回去了，反正回去也没人等着你。
“万人之上的感觉太孤寂了，若你当初是想赎罪，你也要孑然一身才好。”
他红着眼看我，那模样恨极了我。
我将他软禁在我宫内，我知他喜爱药草一应事务，便差人采来送去。怕他无聊，还从御书院给他送来医书和本草经。
可他半点不看，我问他缘何。
他说从前想护一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