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升的体温都昭示着这枚暗器的歹毒。
叶广安根据短针及李淮的反应只推断出这毒针的原材料并非来自大唐地域,但具体是何种毒剂根本来不及在李淮逐渐迷离的视线中分析。
于是他选择了最残忍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切割皮肉。
毒针周围的皮肤被全数剥离,李淮咬着衣襟浑身冷汗如沐后却一声未吭。叶广安目视幼年玩伴因隐忍而扭曲的面庞,心痛难当,连夜查找古医书却发觉这竟属巫毒!
既然是巫毒,那自然而然剑指军中那位神秘的巫女军师。军中将领除主将陈卫和副将李淮外还有副将赵猛、周如林,军师冯井、韩宇。几人深夜围坐于主帐内,俱震惊于此事!
赵猛是名副其实的猛将,脾气火爆至极,起身就要去找戚倚莲要说法,被陈卫喝住,“切莫冲动,只凭这伤处并无证据,且此女为圣上亲封的军师,断然不可莽撞,否则班师回朝之日你如何向圣上解释?!”
赵猛悻悻然坐下,复又狠砸于新换的桌面。陈卫深长叹气,“此事疑点颇多,为什么在交战时下手,又为什么袭击副将李淮?”
这话说得委婉,但在坐几人包括李淮自己都听懂了。按说此人能够在战场上下手,为何不直接袭击主将陈卫,即使时机不允许,也应该袭击赵猛和周如林。李淮是副将军不假,可两年前才首次入军更不假。无论此前研习了多少战术兵法,在军中服众才是基础。
无奈承父威名的年轻副将军并不能服众。若非李淮为人谦逊低调,早就被营中的唾沫淹死了。
李淮是李绩的第三子,且为姬妾所出,与两位兄长年龄差颇大。弱冠之年李家二嫡子已入仕,故李淮只能从军。李淮的生母原为李府丫鬟,偶然得老爷酒后宠幸,诞下男婴后才被提为妾。
但无论生母何人,李家三公子的身份为李淮获得了与李治幼年交好的机会,两人仅差两岁,幼时常以“兄弟”相称。后因李家变故,李淮随母离家十余年,年近20才回主家,也是那时与已为天子的李治重逢。历经坎坷终获皇位的年幼君王见到幼年玩伴时心酸不已,直接提议让李淮作为禁卫军统领伴自己身侧。
李淮之父良臣李绩却恳请圣上准许幼子随军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李治仰天长叹一口气,点头同意。
好在那两年并无大规模战事,李淮虽人在军中却也并无危险,直到去年突厥频频来犯,君主心知必将一战!
而这也是李治继位后的第一场大战,堪称意义非凡!
机缘巧合下他结识了巫术世家戚门一族,特邀这一代的传人戚倚莲入军。
李淮所知如上,临行前他曾问过父亲圣上意欲何为,李绩望向自己最得意的幼子,沉声缓道:“吾儿明哲保身即可。”
李淮谨遵父命,在军中对上谦逊受礼,对□□恤将士。换言之,其在三位副将中,最无用。
赵猛形如张飞,势如赵云,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周如林沉稳精计,善于用人攻心。唯独李淮,按照众位老兵的说法:不配。
所以暗算李淮目的为何?
如若今日受伤之人为赵猛,那必然剑指大军安危;可受伤之人为李淮,就连军帐内的几人想法也不尽相同,但帐内众人对巫女戚倚莲的怀疑却颇为一致。
话归席间,李淮刻意压制身上肃杀之气为身侧之人掰了一只鸡腿,“戚姑娘,圣上近来龙体可安?”
南星答:“安呢”,心里想:你说的圣上是谁?
她从多处细节推断出此时空为大唐,可具体是太宗还是高宗,是开元还是贞观,实乃辨认不得。
万幸李淮只点头,没再追问。
南星食不知味,恨不得苟在桌子下,她甚至突然觉得自己的求生欲也没有想象中强烈,如此这般提心吊胆且茫然无尽头的日子,不过也罢。诚然天命不可违,她抬头的瞬间正撞上李淮望过来的视线,青年将军眉眼冷硬,却在篝火的映衬下有几分异样的柔和。火光沿着李淮的侧脸描出一条毛茸茸的金边,尽管那目光中满是防备。
一股电流从南星的尾椎往上蹿,顺着脊椎直插脑髓,南星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一个画面,李淮身着天蓝色丝质里衣直挺横躺于军帐地面中央,面色青紫双目圆瞪,拳头下的砂石地面被凿出浅坑,可见咽气之时的万分不甘。
画面在南星眼前一闪而过,仅持续不到半秒,却足以让南星如被封住周身大穴般呆愣。
这是什么意思?李淮死了?
不对不对,李淮今日身着蓝色里衣,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这是系统绑定的占卜之术??
再往下推断,这是未来,结合此时暮霭天色,李淮会在大约两个时辰后暴毙于自己的军帐之内!
南星能听见自己上下牙相碰所发出的剧烈震颤之声,整个人仿佛与十万大军隔绝开来,耳边充斥着自己的心跳与恐惧。身边这个活生生的人,将会以这种死法离开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这人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戚姑娘,戚姑娘......”,李淮察觉出南星的异状,出言询问。
南星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滚圆的眸子里惊惧滔天而下。俄顷,南星定神道:“今晚别回你的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