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辆财宝车,李将自可上交。另外,按照五十得一的冉律,剿叛的那些赏头,可分给随我出城的亲卫,若有战死者,抚恤当多发一份。” 入了城,准备去胡尊那里领功时,陈景认真地开口。 不说其他,单单上交财宝车的军功,对于李光而言,已经是一场很大的意外之喜。 至于祝彪的首级,陈景要亲自拿着,去面见胡尊。 “进去之后,李将便假装与我不识,我会让夫壮营的丁沛,在中军帐外造势,让我手里的这份军功,在行伍里宣扬一番。” 李光认真听着,点了点头,“我明白先生的意思,是怕敌酋的军功,被人贪墨。” “正是。”陈景呼了口气。如张素这样的人,军中不会少。他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夫壮,要想安安稳稳取得这份军功,需要一场布置。 “若我陈景杀死敌酋的军功,入了军册,接下来,便要拜托李将了。快马入京报喜之时,最好委派李周,亲自带人护送一趟,以免在中途遭人换了军册花名。” 李光抱拳,“先生三番两次助我,我李光定然做到。” “甚好。”陈景露出笑容。万事开头难,但只要成功擢升为县伯,他便能慢慢铺开。 “同入吧。” 同入的人,还是祝峰。 陈景并没有顾忌,说的东西,一样不漏地让祝峰听到。 他要让祝峰的明白,他陈景,不会只甘心做一个马场小东家,实则还有更大的远望。 “喜报——” 中军帐外,在听得李光的禀报后,那位胡尊的亲卫头子,扯着嗓子,狂喜地喊了起来。自然,李光赏了一把碎银。 临入帐的时候,陈景转过了头。发现邢小九动作迅速,已经让丁沛带着千余人的夫壮营,聚在帐外欢呼起来。 一起欢呼的,居然还有不少步弓营的营军。 …… 平叛军本阵主营,中军帐。 认真来说,这是陈景第一次看见胡尊,这位南方变法的掌灯人。脸庞棱角分明,下巴蓄着山羊须,一双眸子里,虽然透着狂喜,但在陈景看来,多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在旁边,还坐着那位幕僚张素,神色里隐有愤怒。 李光上前。 “禀报大人,大人重赏之下,我军大获全胜,不仅诛杀了叛首祝彪,更寻回了祝彪的四辆财宝马车,粗合计,至少有三万两。” 只这个战果,便让胡尊心头大喜。这一次蛮山剿匪,不管如何,他也算对大先生有个交代了。 “不对,贼首祝彪?那祝峰呢?”正在这时,旁边的张素冷声开口。 大喜过望的胡尊,也立即冷静下来,“对啊李光,贼首不该是祝峰么?若无记错,他才是蛮山四营的主将。” “大人容秉,实乃祝彪祸乱,不仅绑了兄长祝峰,用铁索穿了琵琶骨,更是杀嫂夺权,起兵叛乱!大人,祝峰将军亦受其害,先前剿杀祝彪的时候,还是祝峰将军配合,方能有此战果。” 最后一句,是陈景教李光说的。无疑,这一句才是保住祝峰的关键。 “大人,祝峰将军在此。”李光让开身子,将一直垂头不语的祝峰,请了上来。 抱着木箱的陈景,也不禁抬起头,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祝峰。 高座的胡尊,没有过多表示,缓缓抬起了头,看着无任何让他讨喜的地方。 若不是看管不利,这蛮山四营的叛乱,如何会烧得起来。差一点,连他的位置都不保了。 “祝峰参见大人。镇边有失,还请大人降罪。”祝峰认真拱手。 “自然要责罚的。”胡尊还没开口,旁边的张素已经淡笑起来,“若不然,以后我大冉的镇边将,都跟着造反,都跟着推个弟弟出来。这事儿,可就没完没了了。” 祝峰皱眉。 陈景不动声色地抬头,瞟了一眼老幕僚。这老匹夫,真不知如何上位的。单单妒贤这一点,便做不得三军幕僚的位置。 “张幕僚,我还听说了,你督战不利,半数的魏家营,在你的带领之下,差一些全军覆没。”李光在旁冷笑。 “大胆!”被踩了尾巴,果然,张素的脸色一下涨红。 “何谓督战不利?叛党势大,我那是战略性撤退!若是你的亲卫营愿意配合,何至于此!” “巧了,不是你怕他们抢功,把人赶走的么?怎么,回头去请援军,发现来不及了吧。”李光不甘示弱,甚至在心里,更加佩服陈景的算计。连免罪的后路,都给想好了。 “可笑至极,我张素的为人,行伍里都知道,自然是为人谦虚,礼让同僚——” “你的为人便不提了,一提起来,这整个帐子里都是臭气!” “李光,你胆敢辱我!” 嘭。 “肃静,成何体统!”胡尊一掌拍在案台上,沉声怒喝。 这一下,李光和张素两人,才瞪着眼睛安静下来。 待周围噤若寒蝉,胡尊才呼了口气,抬头看了看不语的祝峰。 “祝峰,同为行伍,你也曾听任我的军命。说起来,这次的叛变,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你一个高义的镇边将军,怎会突然反叛呢。原来如此,还好祝彪伏诛了,若不然,我真要动用炮烙之刑。” 祝峰沉默抱拳。 “但你的身子,看着便孱弱,无法再胜任将职了。可惜啊!”胡尊仰头叹气,多少有些做戏的模样。 祝峰颤了颤身子,依然稳稳抱拳。 “大人,不若让祝峰将军,做个笔头吏吧,以后也能养活自己。你瞧着,他连夫人都死了,又无子嗣,以后该怎么活。”张素看似热情,实际上又是一场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