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淼是不会开车的。
因为过往的一些经历,她无法忍受长时间待在密闭的空间里,加上对汽油味特别敏感,便一直没有学车。
司淼出门后才想起自己不会开车,赶紧打给司机乔师傅——乔师傅是笪凌专门找来接送她的。
和乔师傅说完后,司淼看着通讯录界面,犹豫了下,划拉到最上面,看着“AAA—Darling”这个置于最顶上的名字,点击拨打。
“……嘟……嘟……”
“……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笪凌没有接。
雨下的越发大了。
宛如湖海被倒扣,宛如汪洋被倾倒,银河一般的水幕从高天之上滚滚而下,冲散了她心中那一丝隐秘的期望。
司淼望着屋檐下成线的水流,看着那些小水流砸到地上,分崩成大大小小的水珠,和地面的污水混杂在一起,杳然无迹。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也是那些小水珠中的一员。
但即便是卑微廉价的小水珠,也是可以被做成晶莹剔透的小冰珠,可以被欣赏它的人捧在手里,轻语赞叹。
——如果水珠能遇到这个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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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淼来到疗养院时,范医师忙碌的工作刚刚告一段落。
“司小姐,你来了。”范医生和她打了个招呼,擦了下额上的汗,一边和她往病房走,一边和她说明情况,“司女士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刚刚打了镇定剂,现在应该睡着了。”
司淼点点头:“有劳您了,范医生。”
范医生笑了下:“应该的。”
司淼顿了下,有点犹豫地问:“范医生,我母亲今天怎么忽然……她是被什么刺激了么?”
范医生斟酌了下,委婉地说:“司女士今天看了会儿电视,电视上正好有播放到坎特集团的一个广告。”
她负责司母的治疗调养工作已经很久,对这个病人的情况多少有了些了解。
司淼立刻明白了。
坎特集团,是她名义上的父亲陈铭威的集团。
如果放到了和她父亲有关的内容,那母亲会出现应激倒是情有可原。
就连她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忍不住心底发寒。
范医生歉意道:“抱歉,这次是我们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一层,我会尽快找人把司女士房间里的电视机撤下来。”
司淼摇摇头:“不怪您,谁也想不到这一层。”
坎特集团之前一直专注在国外发展,国内几乎看不到有关于它的广告消息。这回突然出现,难道是因为陈铭威想要进军国内吗?
这对她们母女来说,绝对算不上好消息。
司淼温声说:“麻烦您尽快安排人手换下母亲房里的电视机了,相关的报纸之类,也请多注意些,不要让它们出现在母亲的视线之内。”
范医生颔首:“当然,疗养院之后会加强相关方面的工作,争取不让这类事情再对司女士产生刺激。”
两人说着说着,就来到了病房门口。
范医生站在门口,道:“我就不进去了。”
司淼点点头,应了声“好”,轻轻推门而入。
房间内布置温馨而舒适,位置清幽,每一处都是司淼按照母亲司芳雅的喜好来的。
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张可以睡两个人的大床,此时被子拱起了一块,可以轻易看出有一个人睡在里面——但是说一个人并不太准确,那并不是一个人的形状,倒像是怀里还抱了什么东西。
司淼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刻意压低了脚步声,行动间几乎一点声息没有,但当她走到床边、看向母亲时,司芳雅还是一瞬间就惊醒了。
她瞬间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司淼,同时立刻把自己怀里的长条形抱枕往身后藏,神色狠厉,浑身上下是毫不掩饰的警惕和尖刺。
她厉声道:“你是不是徐芳茹那个jian人派来的?!还是陈铭威派你来夺走我的渺渺的?!”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司淼仍旧被吓到了。
这样反应激烈的母亲,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听母亲的话语,应当是记忆错乱了,以为自己还在十二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司淼,而是叫陈渺。
司淼试图温言软语地安抚她的情绪:“都不是,我……”
话音未落,一个杯子就被砸向司淼,她反应不及,正好被砸中额头,额头顷刻间就红了一片。
杯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但因为是特制的材料,所以没有摔碎。
但司淼没有急着去捡它。
她还在试图安抚司芳雅:“我不是……”
司芳雅却已经暴怒,那张即便憔悴也还是能看出昔日惊人美貌的脸此刻带着浓重的怒意与戾气,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抄起被子就往司淼头上蒙,手上下了死力,看样子是要活活闷死她。
“你一定是徐芳茹和陈铭威派来想要害我们母女的!你告诉那对奸.夫.淫.妇,让他们死了那条心,我是不会让你们害我的渺渺的!”女人暴怒的吼声回荡在病房。
司淼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感到一阵耳鸣和窒息。
她猝不及防之下被套头,只能拼尽全力挣扎,让自己还能得到一点点宝贵空气,不至于立刻窒息而死。
还好范医生听到声音,及时进来,救下了司淼。
“难道是镇定剂的药效还没发作吗?不应该啊……还是因为病人的抗药性提高了?”事情紧急,范医生只能先压下心里的困惑,一边把司淼从被子的蒙头中解救出来,一边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有了范医生的帮助,司淼终于能喘口气,和她一起按住司芳雅。
也许是刚刚的那一阵消耗了她的力气,等到人赶来时,司芳雅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镇定剂终于开始发挥作用。
范医生暂时松了口气,拉着司淼退出病房,让护工处理室内狼藉。
两人站在走廊上,默默无言。
还是范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