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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1 / 1)

月色下,在平静的河面上,一艘小渔船搁在河岸边。一辆关着灯的灰色轿车歪歪斜斜地驶进沧澜江的碎石河滩后停下,车上下来两个人,印塔停下车,解开安全带,对副驾驶的吕云鹏说道:“下来。”

两人一同下车,吕云鹏麻木地跟着印塔的背影,一脚深一觉浅地向前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吕云鹏还有点恍惚。

傍晚的时候,他和印塔离开看守所,才回到吕云鹏之前租住的出租屋,一伙拿枪的人便冲进来要结果他们的性命。枪!第一枪响起的时候,吕云鹏头脑发懵,要不是印塔及时将他扑倒,他可能要命丧当场。

接下来的事情,他那专业的化学知识没能派上半点用场。他几乎是愣住了,唯一的本能就是趴在地上爬进角落里,眼睁睁看着印塔与那群人搏斗,战斗中,印塔抢到了一把枪,拽着愣神的吕云鹏劫持一辆轿车逃跑。

后方的警笛声大作,印塔只是沉着地说了一句“系好安全带”,然后猛踩油门在市区一路狂飙,轿车硬生生被印塔开出了赛车的气势!吕云鹏不敢说半个字,只得咬着牙关攥紧车窗上的拉手手柄。车子就跟瞎了眼的苍蝇似的一通乱转,跟在后面的警笛声也慢慢消失,天色也渐渐暗下去,印塔不开车灯,吕云鹏只觉得车子就像没眼的耗子似的一通乱转,终于驶到了河滩。

吕云鹏跟在印塔身后,他摸了摸正在翻江倒海的肚子,低声道:“那群人是你的仇家?”

印塔并不回答。他走到船边,这是一艘在布满水系的明山市里随处可见的小河船,一人面朝下趴在船上,只听见阵阵轻微的鼾声,吕云鹏嗅了嗅,酒气熏天,大约是喝醉的酒鬼。

印塔跳上河边的小船,跺了跺船板,说道:“还算结实。”

吕云鹏站在船边不明所以:“这人是谁?这些都是你们早就准备好的?”

“傻子才会做准备。”印塔冷笑道。

印塔跪在船上,借着月光从船舱里摸出一副船桨,他倚着船桨撑起来,对吕云鹏说道:“其实这帮人其实是来追杀我的,今天算是连累你了。”

他把套在木桩上的绳索解开,平静地说道:“我其实很讨厌赌博,可我却常常拿命摆上赌桌。很奇怪,是不是?”

吕云鹏冷哼一声:“干你们这行的不都是这样吗?”

“你们?”印塔笑了,“不是我们吗?今天这出戏后,你确定还能待在这里?”

“所以呢?”吕云鹏皱起了眉头。

“跟我走。”印塔信心满满,“你有技术,你的技术在这边不能完全施展,但是在缅川,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吕云鹏低头看着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水,沉默地立在原地,没说话。

印塔跳下船,弯下腰沿着岸边摸了几下,从水中捡起一块湿漉漉的石头,在手里掂量一下,回身向吕云鹏走来。

吕云鹏看了一眼,顿时警铃大作,下意识退后一步:“你、你要做什么?”

印塔冷笑一声,爬上船,跪在船舱里,将石头高高举起,狠狠落下——

船上的人甚至来不及哀嚎!

吕云鹏冲过去奋力推开满身鲜血的印塔:“你疯了!”

印塔侧身闪开,以枪直指吕云鹏!

被冰凉的枪口指着脑袋,吕云鹏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不再妄动。

印塔冷冷地盯着吕云鹏,枪口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头颅。昨晚他刚进看守所就救了自己一命,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事?

更何况今天早上,吕云鹏明明是想杀了他!

吕云鹏的脑子一片混沌,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重复地嗫嚅道:“走就走,别杀人,要是被发现了,我们会更难逃出去的……”

大约过去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时间,印塔终于收起枪,把枪别在腰间:“走吧。”

那个趴在船上的人的后脑勺已经凹陷下去了,露出白花花的脑白,混杂着鲜血的殷红,在霜白的月色下缓缓漫下木船沿,没入泛着星光的河面,铁锈的腥味令吕云鹏直犯恶心,他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在岸边呕吐。

月亮依旧在天上平静地注视一切。

在江伊楠和魏海为了进入手术室的陈童等人而揪心时,吕云鹏艰难地爬上小船,他小心地避开那具未曾谋面便已经亡故的陌生人,坐在船尾背对着印塔一言不发,印塔拿起船桨,将船撑离岸边。

印塔低声道:“你注意着点后面,我们要离开了。”

“去哪里?”

“中国境外,缅川,我的国家。”

两人不再说话,四周只有昆虫的鸣叫和船桨拨动江面的水声,天地万物都寂静极了,除了吕云鹏的内心。

这就要走了?

吕云鹏看着荡漾的河水,月亮倒映在水面上,被船舶泛起的涟漪搅得支离破碎,他的心里仿佛长满了杂草,将他的胸腔堵得发慌。

这就要走了?

他希望这水下能有暗礁,有暗流,诡异的触手将船身卷入水底,任河水灌进他的鼻腔……不管是什么,让这艘船不要开动便好,要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家。

这就要走了。

吕云鹏看着漆黑的水面,心底忽然升出一股火热,将犹豫的杂草焚烧殆尽,黑色的灰烬是野心、是膨胀的欲望。

他要让楚天南痛苦绝望,让楚门深陷泥潭,左支右绌,直至灰飞烟灭!

水面起伏不定,吕云鹏看着水面,水中的倒影面目扭曲,他笑了笑,水中的他笑得满脸狰狞。

楚门,请你欢迎我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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