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一眼,严老大夫便合上了荷包,豁然起身,瞪着洙瑜,怒气升腾却又心带惊喜,“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
荷包里的,是一株枯草,那株枯草实在是称不得枯草。因它草身幽绿,并无败像,如一株路边山间生长正盛的花草。但它的根茎已然枯败萎缩,了无生机。根枯叶绿,如此特殊,当属灵山草。而阳城中的灵山草,唯有宋家失窃的那一株。
固然严老大夫先前有猜过洙瑜可能有灵山草,但看见那株灵药出现在洙瑜手中,还是免不得有超出意外的反应。毕竟宋家那么大的宅子,守卫又严,那么珍贵的药材,怎么会出现在她夏洙瑜一个姑娘家手上?
洙瑜挠挠头,面上表情似感羞耻,又似尴尬,“反正,药在这里了,严大夫救人吧?”
严老大夫紧捏手中荷包,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突然向外面走去。洙瑜机敏,猜到严老大夫想要干什么,忙拦住他,哭丧着脸,“严大夫,你干嘛啊?”
严老大夫板着脸,严肃道;“到底相识一场,你做贼人,我岂能助纣为虐?”
洙瑜泫然欲泪,“这灵山草于我有用,于我有用,便是于人有用,于人有用,便是救人性命。不然我偷它干嘛?”
洙瑜抿了抿唇,面上的表情更加愁苦,“严大夫,你若把这株药草还回宋家,洙瑜被宋家责罚倒也没什么。可你要想清楚,宋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他们岂会把灵山草交给我们?这事关两条人命呢。”
严老大夫退了一步,在屋中来回踱步。
见严老大夫有所松动,洙瑜轻轻一笑,走至床前,俯身看了病人一眼,语调轻快,“严大夫,你可要快点想啊。若无良药,此人命不久矣。”
“你这丫头……”严老大夫恼怒的瞪洙瑜一眼,却是无语。
洙瑜嘿嘿一笑,“严大夫莫恼,待救人性命之后,洙瑜定向宋府负荆请罪。你看这样好不好?”
严老大夫甩甩衣袖,将丁香金丝纹荷包举至眼前再细细瞧了一番,突然拉开门向门外走去。
洙瑜前行一步,想要阻止,灵动的眼珠子一转,略一思索,又止住了脚步,低头浅笑开来。
果然,门外传来严老大夫呼唤小徒,吩咐事宜的声音,“这株药你先拿去切一半,放在温水中浸泡小半个时辰。另一半,放回荷包中,切勿随意丢放,稍后我过来拿取。”
严老大夫在门外探出半个身子,脸皮绷得紧紧的,面色阴沉得紧,他目光灼灼的盯了洙瑜片刻,郑重开口道:“你说话可要算数。”
洙瑜拨了拨额前刘海,甜甜柔柔的应了一声“哎”,打趣道,“有严大夫你看着呢,我哪里还跑得了啊。”
严老大夫冷冷“哼”了一声,一边转身离去,一边长长叹气,“助纣为虐啊,为虎作伥啊,世风日下啊……”
待严老大夫走远,洙瑜收起满面的笑色,神色中带有淡淡的抑郁。洙瑜在床沿坐下,掀开病人脚边的被子,病人还未换下深蓝锦袍。
轻抚上他衣角下黑色绣线勾勒的“朝云”二字,语声淡淡,“我一直在想,你是安城里的哪一路人物?希望,我做对了选择。”
“呵。”洙瑜摇头轻笑,眉间郁色不减,“交出灵山草确实冲动冒险了一些。不求添锦色,莫要惹祸患便好。”
洙瑜为病人盖好被子,也欲起身去看煎药,窗外树叶“簌簌——”声让洙瑜顿了顿,她抿了抿唇,又说,“灵山草虽好,若是全用,便是致命毒药,拿回去也只用得上一半。另一半,不若留在这里,再救一条人命。”
洙瑜俯身,伸出两根手指,搭在病人的手腕上,“先前为他诊脉时,便发现他内力浑厚,武学造诣极高,又是京中显贵。无论是他,还是那个姓严的老大夫,今后,或能为我们所用。”
洙瑜收回手,目光幽远,透过那层薄薄的窗纸,渐变狠厉,“若我今日所做不对,那也无甚大碍,或是除去他们,或是我们消失干净。”
片刻后,窗外伴着风声树叶又“簌簌——”响起,洙瑜抿了抿唇,抿出一弯浅淡的微笑,向门外走去。
将灵山草与病人用下后,为防有意外症状发生,洙瑜与严老大夫轮流守候在病床前,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直至次日巳时,才见灵山草药性完全发挥出来。
晨光散去,天至大明,蓝天白云,阳光耀眼,却不狠辣,温和适宜。
暖暖的阳光从大开的房门和窗户洒进屋内,铺出一地金辉。细细尘埃在阳光中飘然起舞,被守在门外的童子挥手散开。
门外的童子百无聊百赖的打了个哈欠,斜眼瞟了瞟屋内,撇了撇唇。
屋内床前,洙瑜趴在床边似已睡着。思虑严老大夫毕竟年迈,昨夜洙瑜便只与严老大夫轮换一次,大部分时间由洙瑜守着。今日一早,洙瑜便又过来接下严老大夫,让严老大夫回屋补眠。
固执守到现在,终是抵不过疲倦,浅浅入睡。感念洙瑜辛苦,严老大夫派小徒在门外候着,看能帮上什么忙与否。那小徒倒也实诚,当真只是候在门外,等着洙瑜叫他,领下吩咐。
淡黄色阳光铺撒在洙瑜身上,映得粉色绣金交领长衫更加鲜丽。洙瑜五官小巧精致,肤色白皙,被太阳照得久了,泛出淡淡的粉色。洙瑜稍稍动了动脑袋,串珠水晶耳坠折射的光在她脸上晃了几晃,更添几分好颜色。
洙瑜这一动,发丝便滑落在病人的手上,一点一点从他手心移走,或是感到酥痒,病人的手指开始有了轻微的收缩,睡着的洙瑜未有察觉。
却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后,病人双手突然收紧,顺势也捏住了洙瑜在他掌中的头发。这一捏,带着些拉力,扯得洙瑜发疼,猛然惊醒,惊叫一声。
还未来得及反应,床上的病人骤然坐起,迅速翻身,一扯一推间,便将洙瑜压在了地上。
他一只手扣住洙瑜的脖子,一只手撑在洙瑜的头侧,紧紧盯着洙瑜的眼睛,声音嘶哑,却不干枯,听上去倒很顺耳,“你是谁?想干什么?”
洙瑜对他翻了个白眼,没有答话,伸手去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了一推,没有推动他分毫,还惹得他将扣在她脖颈间的手收紧了一分。
洙瑜有些火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