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促小太监们,慢上一步,叫他们都步入焚炉,天地同葬。 农猗手颤着,脸色煞白快速穿好。头发无法挽,冠冕直接戴了上去。 萧倦抱着林 笑却刚离, 农猗猝然瘫软在地, 再爬不起来。 别的小太监惊慌失措爬了起来去叫张束,去叫张公公。乱了,完了,全完了。 终于抵达龙椅。萧倦抚着怯玉伮眉眼,低声道:“到了,到了,没事。朕这就喂给你尝。” “诸佛见证,人间帝王萧倦,愿以己身献祭,唯愿林氏笑却存活。其父林从济,为国为民,造福一方。林氏笑却生性柔善,为救人而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朕将在大邺王朝立起七万座佛寺,换他一人百岁无忧。” 萧倦提起匕首,就要剐入左臂。 张束急急连滚带爬冲进殿中。 “陛下,使不得!”张束跪倒在地,“使不得啊!陛下!” 萧倦的刀仍是落了下来。鲜血流淌,浸红了龙袍。 刀剐下一片肉,龙袍亦碎了一片。萧倦攥住自己的血肉,往林笑却嘴里喂。 可一个死了的人要怎样才能吞咽。 萧倦将血肉塞进口中,生嚼了喂给林笑却。 林笑却吞不下,他就抵着他喉舌吞下。 张束跪爬上台阶,热泪纵横,他喊着:“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使不得……小世子不喜欢,小世子不会喜欢的。” “他喜欢喝清淡一些的粥,喜欢喝茶,茶很暖,喜欢穿青绿的衣裳。小世子说青绿最是生机勃勃,他把春天穿在身上了……”张束泣喊道,“陛下,奴才去给小世子换衣裳。红了,脏了,小世子不喜欢。奴才去煮粥给世子,暖暖的喝下去就舒坦了……” “陛下!”张束痛泣一声,瘫倒在地,滚下台阶。 他趴在阶下,又重新往上爬,往上爬。铜钱平安结爬的时候弄脏了。 那红红的平安结,平安富贵,平安…… 是他瞒下云木合的事,是他没禀报陛下,陛下若是知道小世子把谢知池的童养媳都藏了起来,一定不会让小世子去杀谢知池的…… 不去杀谢知池,小世子就不会被挟持,就不会死——是他的错!是他的罪,是他的孽! 喂下一口,也只是堵在那里,为什么不咽。萧倦满口血水,如同怪物。他戳了戳怯玉伮脸蛋,一定是嫌弃左臂上的肉不好吃,怯玉伮最挑食了。 换一块地方,换一块肉,怯玉伮一定能吃下。 萧倦提起匕首,又要剐下。 皇后来了。 楚词招缓缓走进殿,萧倦隐怒地瞧着他。 打扰他的祭祀:“滚出去。” 楚词招双眼泪流,他却并无知觉。 他穿着皇后大典的礼服,缓缓踏上了通往龙椅的台阶,一步两步三步。 “陛下,百姓走到如今,早过了茹毛饮血的时代。您要喂怯玉伮,怎么不先烤了再喂。”皇后笑,“您是真龙天子,有时候却忘了最细微的道理。” “怯玉伮,不吃生的。”皇后言笑晏晏,国色天香,他道,“燃起篝火,百官朝拜,祭祀冬神。” “而我们陛下,将 献祭己身,来啊,漫天的神灵来尝啊!” 皇后神情蓦然狂怒,“来啊!” 楚词招大笑起来:“怎么就是不来呢。” 他笑着笑着渐渐停了,走到萧倦跟前,俯身逼问:“您说说,怎么就是不来。” “魂归故里!回来啊!”楚词招缓缓覆上林笑却的身躯,“怯玉伮,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是说得太大声了。我轻轻地,轻轻地说。” “别怕。我把坏人都赶走,把猛虎都赶走,这里没有危险,回来,回来,”楚词招脸颊贴着怯玉伮,“回到我身边来。” “今年的雪人你还没有堆给我,巴掌大,小小一个。我会放到冰窖里,这一次,绝不会融了。”楚词招浅浅笑起来,“怯玉伮,等到春天,等春天的时候,你来检查好不好,检查我是不是好好护住了你的雪人。” “犯过的错我再也不会犯了,回来好不好,”楚词招说话轻轻地,“那阴曹地府太冷了,你这样的身子受不住。让陛下替你去罢。” 楚词招倏地举起匕首,朝萧倦刺去。 萧倦劈飞了楚词招的匕首,抱起怯玉伮,一脚将楚词招踢下了台阶。 “疯子,”萧倦道,“怯玉伮只是睡着了,什么魂啊魄啊的,唠叨个没完。” 楚词招滚下台阶,悲泣道:“我是疯子。我疯就疯在没有早些杀了你。” “早在你折辱状元郎前,我就该把你杀了。那样一切都不会发生。怯玉伮会好好的,他会好好地长大。”楚词招怒泣道,“是我疯了!还是这个王朝疯了!萧倦,是你疯了。” 楚词招爬起来,站起身落着血泪笑:“我疯了,你也疯了。唯有怯玉伮无辜,一个最清醒的人,要被这世间糟践。” 楚词招再次踏上台阶:“把他的尸身给我,我要把他葬了。不要用你的脏血臭肉玷污他。” “你身上罪孽太多,怯玉伮沾染上了,会投不了胎的。”楚词招疯狂道,“那怎么行,不行,不行,把你的脏血拿开,怯玉伮不吃,不吃——” 萧倦喝道:“把皇后拖下去,疯言疯语。既然都疯了,朕就不计较弑君之罪。找个太医好好给皇后治一治。” 就在这时,张束让人叫来的太医们忙不迭地赶到了。 但萧倦却拒绝让太医为怯玉伮诊断。 “尔等凡医,医术平平,妄下断言,只会给怯玉伮带来不祥。” 但萧倦也没继续剐血肉来喂了。 他似乎清醒了一些。 他看着这朝堂,朝堂之外,天地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