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乎乎,软黏黏。
“章彷,郗司隶特意叮嘱了,不可杀这些流民。”一旁的公孙靖见章彷这样的架势,阻止道。
阴罅没有回应,只是浅笑一声,随后将手中从殿内梁上拆下来的柘木点燃,丢向章彷等人,戏谑地撂下一句:
“我是你大爷。”
火药瞬间腾起灰蒙蒙的烟雾,在酝酿中炸开,给众人一个猝不及防,章彷众人的马受惊了。
公孙靖在眼处系上黑纱,拿出箭弩瞄准阴罅,阴罅顺利躲开。
二人在屋顶上纠缠,虽说是公孙靖的轻功更甚一筹,但阴罅的攻速极快极准,顺势一个偏身猫妖,翻到公孙靖的右侧,从屋檐上抄起一个折断檩条勾在了公孙靖的右臂上。
鲜血直流,还好公孙靖蒙着眼睛,透着黑纱所触及到的世界,是单一的颜色。
银月弯钩。
这位可不是废物流民。
这样的武功路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樊枢培养出来的好学生——
阴罅。
“公孙靖,你在这好好耗住他,我们先行一步。”
阴罅无意伤到公孙靖。
但在章彷看来,阴罅倒是可以为他处理碍手碍脚的公孙靖。
他俩斗,章彷大摇大摆地进去杀人。
杀一个阴罅不如杀一群废物流民更痛快。
阴罅从屋脊上脱身,一个横扫,章彷也不是吃素的,点住了阴罅的破绽。
越是快速的攻击,越来不及收不住。
章彷只轻轻侧身,往后退,在檩条预料的轨迹上用剑在垂直方向劈断。
蹦——的一声。
急速紧绷的檩条是在演奏到盛时被劈断的弦。冲击让两人都被卷到地上。
阴罅迅速反应过来时,右臂吃了一箭公孙靖的箭弩。
章彷和公孙靖打着无声的配合。
还是记住谢师那句话:
“不要小瞧任何人。”
谢师,你那好了没。
阴罅在内心暗暗叫苦不迭。
既然还没等到谢师的信号,阴罅决定再为他争取一些时间。
章彷那一击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他拍拍手,带来的兵卒一拥而上,群蚁排衙般地将阴罅围了个严实。
权利的好处在于,用不痛不痒的人的生命和时间,替自己铺平道路。
在章彷看来,阴罅孤身一人蝼蚁之力罢了。
蝼蚁可碾,可压,可杀。
只是这些兵卒并不是阴罅的对手,虽然难缠,三下五除二被阴罅摆平了。
一边和不断死灰复燃小卒纠缠,一边需要提防着公孙靖的冷箭。
打斗之中,阴罅伏在地面上准备之力起身时,夔龙纹镜掉了出来。
正欲捡起时,阴罅瞥见缙云山上渺渺的火把光,谢师已准备好了。
他从小卒中抽身出来,一跃才上屋脊,离开了。章彷捡起地上的夔龙纹镜子丢向公孙靖,示意他去追。
“去回报你家大人,阴罅在缙云观放火,这就是证据。”
公孙靖知道,郗司隶那需要这关键的信息。
“这里不需要你。”章彷挑衅道。
章彷的火是偷偷摸到后院柴房,点起来了。
火已经烧了起一炷香的时间,忙着去通风报信的人之中,有樊枢的眼线。
等来等去,除了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的几个流民外,照着逾期计划般,从结冰的温凉河一路逃到了信阳城门,不出意料地被郗蔚冬埋伏在那的人捉住。
其他人好像消失了一般。
流民,被截胡了。
是空城计。
只等着章彷他们几人来,这罪名便坐实了。
可恶。他要杀了阴罅。
已走远流民们成群结队地打散了,看着缙云观的熊熊烈火,庆幸逃了出来。
是真的。
这场赌局,他们也赢了。
火焰烧的差不多了,四周的火正往中殿聚拢,忽然从天劈下一阵巨响,冒出炽烈火光,亮如白昼,吓得没做亏心事的人都需要扪心自问。
是平地生惊雷?
巨响之后,积雪摧枯拉朽地从山上涌了下来,愈滚愈大,冲向缙云观的方位。
“大人,不好,是雪崩!”
凌冽的风呼啸而过。
火药和雪崩的巨响让谢师短暂失聪,很快他从眩晕的耳鸣中回过神来。
站在山顶,看着如同雪块抖落般大小的推开。
他的脚下也不踏实,差点陷入雪的漩涡之中,如果没迅速反应过来往雪流垂直方向逃的话,此时他应该已被埋在深深的雪堆下。
他忍住背后被火药炸伤的剧痛,匍匐垂直于雪崩的路径,很快又站了起来。
还活着。
是时候该去樊府了。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破局之法就在于“原汤化原食”。
用火药炸雪,用雪掩埋火药的痕迹。
缙云观,被冲击下来雪流,埋了个严严实实。
惊渡起寒鸦。
至于那场火,在一瞬间的巨变中被吞噬熄灭掉了。
唯余悄无声息的岑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