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是两手准备。
先敲明了她确实与陆云麒交情匪浅，让他们想利用她这把剑也要先掂量掂量会不会划伤自己的手。
若是执意要用，那日后发生什么也别想着让她承担结果。
如此，怎样她都不算吃亏。
那人听完果然怔了一瞬，没有立刻回答。厅内也在此时响起窃窃私语声。
那人迟疑片刻，才道：“林道长肯出力伐妖，为此次誓会添上一份力已是足矣。至于结果如何，兹事体大，本就不该让一人承担。”
倒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林见素不由多看他两眼，心道这人还算是个坦荡正派的。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便没什么好多说了。
她点点头，没有异议。
天机宫这边没想到林见素居然答应的这般爽快，不由纷纷松了口气。
之前他们伐妖屡战屡败，这次召集了几乎大半个修真界的修士。
林见素名重一时，况且祸端本就出于天机宫，若是她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允参与，恐使天机宫受人诟病。
柳掌教可是当日亲眼见过她出手救五雷令下的陆云麒，一开始当着众人的面提议让林见素参与的也是他。本想借此机会挫一下天机宫的声望，好让他苍风派有更多机会在此次伐妖誓会中笼络人心。
谁承想，此女却不肯上钩！
这样一想，柳掌教脸上的温和笑容便僵了几分，眼神不由阴郁。
林见素冷眼看着，心中更是冷笑连连。
十年前她就知道此人心术不正、虚伪阴险，连带着整个苍风派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从前苍风派以屠杀妖族，食其妖丹增助修炼。如今妖族团结，齐聚一偶，再不会任人宰杀。想必苍风派没了捷径可走，前途渺茫，身为一派之掌的柳掌教定然心中焦急。
众人开始商讨伐妖细节，林见素虽无兴趣，但也听了个大概。
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这帮人会像大部分小说里那样搞个偷袭，未曾想名门正派做事还有点光明磊落，居然是明着下战帖，约妖族一月后于妄山崖顶一战。
既是明着挑战，双方都有准备，胜负便不好预测了。
“要我说，擒贼先擒王，不如我等一同全力攻向妖王，不在其余妖物上浪费精力。”有人如是提议。
双宗门的史宗主参与过几次之前的伐妖誓会，闻言提出反对：“此法不可。先不说那妖主的实力容不容得你我近身，就说他身边两大贴身保护的妖，一个名唤独禺，乃灵明猴之后，速如雷霆，利爪如风，其妖身可化万物；一个名唤桑琴，真身乃是毕方鸟一族，其鸣可损五脏六腑，其火可燎原百里。若想杀妖主，不可不先除此二妖物。”
听到一个“杀”字，林见素搭在椅把上的手指微微蜷曲，紧紧抓在椅把上的手背，青筋鼓起。
站在不远处的沐辰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另外还有钩蛇、傲因等妖，均是难缠的很。还有那个玉面赤尾狐狸，极善制造幻境。”
一位女子道：“千云阁以幻境著称，若能请得千云阁出手，便是最好不过。”
“可千云阁素来中立……”
一群人商讨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才散场，林见素勉强支棱起昏昏欲睡的眼皮才没当场睡着。
“嗯？终于结束了？”她眼神迷瞪地看了看陆续起身离开的人们，伸了个懒腰。
刚站起身，就听朝她走过来的沐辰对她直接就是一句：“你当真要去？”
她无奈一笑，神色疲倦：“今日这般阵仗，我不想去也得去。”
沐辰盯着她沉默半晌，忽道：“也未必不是好事，毕竟你与他……已许久未见……”
乍一提起他的名字，林见素倒是没什么，沐辰反倒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一双浓眉几乎锁在一块，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
林见素怎会不知，这话说的连沐辰自己都不信。
再见已是敌人，倒不如不见。
两人俱是沉默，沐辰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于是忍不住打量她两眼。
她体内已铸金丹，模样倒是跟几年前相差无几。只是面色比之从前更苍白了些，身形也似乎瘦了些。
比起这些外在的变化，更多的不同是她整个人的气质和神态。
曾经时不时还能出现的清纯憨态，早已在经历了种种后褪去。
曾经笑意直达眼底，浑身都像是被阳光洒满般鲜活朝气，如今眼中却只剩下一股冷然和淡淡的讽意。
仔细想想，他似乎已经很久未见她像从前那般开怀。
沐辰垂下眼帘，纵是不想承认，他心里却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
而他从来都不是那个系铃人。
心中百味，苦涩难言。
最终他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走了。
林见素本也打算离开，谁知玄尘掌门起身招手叫住她，也不说留她作何，只让她再等等。
不一会儿，人都走的差不多，只剩下玄尘掌门和林见素二人在宽阔的玉清殿厅内无声立着。
林见素明白了，这是谈完大事，要谈私事了。
玄尘掌门见人都走光，才开口道：“普玉堂的太闲真人在一年前病重，彼时将堂主之位传与吕道长。昨日吕道长特携灵丹百颗、法器十二、上等宝玉一枚，还有诸多灵宝前来提亲。”
他停下话头观察林见素的脸色，见她无甚表情，接着试探：“吕道长说自仙门会道初见，便对你一见倾心。昔日他身份低微不敢求娶，如今他继承堂主之位，方才敢前来提亲。你……”
见她依旧没有反应，玄尘也摸不着她心中所想，终于问：“此事虽事关两派联姻，可归根结底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如何看待？”
林见素却答非所问，不咸不淡道：“掌门，天机宫已这般落没，需与普玉堂联姻才可稳固地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