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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裹挟的自由(3 / 4)

有办法反驳和解释。只能站在她的办公桌前,背着手。低头认罪。她用手敲着桌面说:“曾然,这些都是检举你的纸条。这些事我不管你做没做过,就算做过,那也是你进来之前的事了。这里唯一让人无话可说的,就是你的分数。”分数?要是一切都是可以量化的,那人的一生该多么清晰明了啊。她端着茶杯看着我:“你要知道,在这里没有人有多余的时间,每个人都很忙的,你以后打算干什么?你有明确的目标吗?没有目标的人,会被时代淘汰的。你要努力。”我看着她水杯里漂浮的茶叶,上上下下冲我点着头:是啊,小说要写序言、绘画得有背景、写歌要谱前奏。所以人也要有目的吧?我竟然惊愕于自己真的是个正常的人了。

既然目的是唯一的准则,那中间的过程似乎也不重要。就像试卷上的标准答案。只要能将正确的结果放在结尾,作答的过程根本不会有人来深究。所以我摒弃了中间的过程,学校几乎不去了。黑夜,白昼。缠了一圈又一圈,一轮。时间的背面,定格。续写,兰叶春葳蕤。惊鸿一瞥,皎洁。遗落,窗台上的那捧绚烂,带走了时光。立夏。一个我,站在门前。那个老人,好像几千年以前就这样了。吉光片羽,这个词仿佛是为了他专门发明的,就连默默无言的空气,也会因为靠近他而璀璨耀目。

“曾然来了。你今天不上课吗?”范老师起身放下画笔,擦了擦手,朝我走来。

“学校今天放假,想来坐一会儿。老师在画什么呢?”我看着他身后的那幅油画,稍稍震惊。我来这里两年多,从未见到老师创作的作品。颜料管左边的画桌上,正正的摆着一个本子,蓝色皮制封面上零零星星的霉点,是褶皱了的过往,被封存在纸张上。秀丽的小楷,笔记本的纸张暗淡了,黑色的墨迹却泛着光。

他指着画架上的那幅油画说:“正好,我在画一些印象里的旧人旧事,你来帮我调个色吧。”我走过去,微微一怔,在看到那副画的时候,竟然感觉像是在照镜子。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画中人似乎是我的前世?墨绿的背景,不悲不喜,又悲又喜。画中的女子靠墙站立,一身墨绿色的旗袍,一只白猫依偎在她的怀里。狭目,温和又坚定。这抹温柔不是我。周围的环境不勾画,只是排笔,一笔一笔的都是思念。

“范老师,您在画的是师母吗?”笔未到而意已达。“是啊,她是学考古的。油画、壁画、雕刻都很在行。身上满是灵气。每次看到你,我就有种有见到她了的错觉。”他指了指身边的凳子,让我坐下来:“曾然,人活一辈子,不长。不用听别人讲什么,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做你乐意做的。什么议论、评价,都不要去理他。时间一过,不重要的事连记都不记得了。”

“但是,我之前的做法…还有些事。”我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老者,仿佛他可以用三言两语讲清楚我的人生轨迹。”我拿起一个新的调色盘,白白净净的,没有沾上油料,没有色彩,也就没有污浊。他递给我一支笔说:“那是你心里出现了偏差。曾然,内心空洞的人要先找得到自己,才能填得起空缺。一味地寻找会让你迷失的。”我握着笔,轻轻一翻。调色盘上的颜色已经是新的天地,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看向窗外。画中的女子看着他,看着他们多年未见的时光。”我把调色盘递给他:“老师,您很爱师母吧。”他放下茶杯说:“爱,当然爱了。”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指缝里的倒刺小声问:“可是…老师,什么是爱啊?”是早上在一张床上醒来?还是吃同一碗饭?还是罔顾伦理的勇敢?我多想证明,这些我都做过的事,都是合情合理的感性的冲动。他递给我一支排刷,从抽屉里取一只小号的油画笔,在调色盘上沾了一点蓝色:“这问题,柏拉图解释过,杜拉斯说过,叶芝也阐述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答。我们那一代人,很多都是父母之命。遇到谁遇不到谁都是缘分,要我说,爱情就是在漫长的糟粕中,你依然觉得她是唯一的她。曾然,无论哪种答案,在回答这个问题前,你要勇敢一点,要有过完这一生的勇气。无论遭受过什么,以后还要遇到什么。”我看着那抹蓝色,一竖一横的,被安排在画布上。回顾自己的一生,范老师倒是一语中的。这一生,我始终都未勇敢的选择过、反对过。不敢为心中仅有的爱找一个寄托,不敢面对曾经的自己,不敢对未来有任何期待。也从未找到过自己。深深浅浅的蓝色,望着十三岁时就被我放弃的自己,那个穿着白色短袖的小女孩,被我亲手埋进了土里。她流着泪看着我随波逐流,每况愈下。我和谁什么关系,我在扮演谁期待着的自己。都是我未曾反抗的结果。既没有办法完全承认,也学不会全然接受。我就卡在虚幻和现实的中间,等着日轮落下又升起。我想我是该谢谢老师,在种种情况下,还收留我。放下调色盘,从书包的口袋里找到了一支烟,想了想又把烟放到了画架上。

范老师捏着画笔,指了指那只烟说:“想吸就吸吧,戒烟也得有个过程。你那副画《神女》我觉得画的挺好的。”我想到了李舒,叹了一口气,周围静悄悄,只有这一声声叹息在心底回响,此起彼伏,飘在空气里的声部是主旋,心里的叹息在和声,了无生趣的二重奏。范老师推了推眼镜说:“我当年在意大利留学本来学的是化学,但是从迷上画画后就赖在画室不走了,那会儿我们这些出国的人,本来抱着目的是回来建设祖国的。我沉迷在颜色堆积的油画中回不了神。我身边的朋友都在劝我别画了,让我赶紧回来。只有你师母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她支持我画画。你看啊,我们那会儿都是中国人,思想比较保守,意大利那里画人物喜欢画裸体,题材画宗教,玩达达主义。你画古典主义,虽然没人说你错,但是接受度就是小。就像现在,人人都画风景、画老人、画静物、玩列宾美术学院那套东西。你要是画超现实,认可度低一样的。”我手里的烟灰缸盛满了失落,说不上是作品不被接受比较难过,还是李舒这个人再也见不到了比较难过。

“曾然,超越了现状的作品,总要时间才能接受。多些耐心,不是谁的错。千万年,西方东方都一样。”是啊,人类很狭隘,但是我爱人类。我为我是这千万分之一深深而骄傲着。

啪,

紧闭双眼

磅,磅,磅,

梨膏糖、月饼~ ~

橙色和蓝色的中间

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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