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孟芝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喜出望外,紧紧地抱着她。
直到他看到了身边的将军,才从孟芝的话里知道,是这个年轻的将军见义勇为,从杜满金的家丁手里救下了孟芝。
“这个将军姓景,名回,是从白渡关来的。我们请他回家,置酒菜招待。他在的时候,杜满金从来不敢让人来打扰我们。”
孟芝说着,眼前浮现了景回年轻时英武不凡的模样。
“只是好景不长。景回办完了他在锦州的事情,又要回白渡关了,无法再保护我们了。于是杜满金的恶意卷土重来。”孟芝冷眼看向一旁被按在地上的杜满金,充满了恨意。
孟延华在不堪其扰后,又生起了带一家人离开的念头,可是他发现长嫂不见了。
他到处打听,才听说长嫂提着菜刀怒气冲冲地往杜家去了,他赶紧追了出去,没想到只能在杜家门前见到被草席包裹着的长嫂。
她为了孟芝不被抓去殉葬,用自己的命替孟芝抵了。
他抱着已经没有任何生气的长嫂,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才回到了家。
母亲一见到长嫂,伤心欲绝,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走了。
孟延华含泪葬了母亲和长嫂,他跪在长嫂坟前,痛不欲生。
此后数十年,他都在想尽一切办法赚钱,疯狂地敛财,最终也成为锦州有一席之地的富商。
但他也发现,再多的金钱终究也是蚍蜉撼树,只有权力才是万能的,他开始用自己所有的财富去腐蚀官吏。
杜满金舍得花十两黄金,他就舍得花百两,不断地追逐。
最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孟延华成了锦州第一富商,昔日不可一世的杜满金也要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有一年,孟振因为贪玩,溺水而亡,那时候杜满金被孟延华逼得跪地求饶,孟延华就提出了要让他的女儿杜冰跟孟振结冥婚。
孟芝和余思敏无法接受,一直苦劝孟延华放弃这种荒唐的想法,但是数十年沤在心头的浓烈恨意加上沉重的丧子之痛让孟延华丧失良知,一意孤行。
孟芝甚至想在举行冥婚的时候救下杜冰,最终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冰死在自己的面前。
余思敏因为这件事,精神受到严重打击,大病一场,最后只能依靠吃斋念佛,替孟振化解罪孽。
孟芝抬手擦去眼泪,“当年孟家虽然清贫,但在母亲被逼去世前,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母亲离去以后,叔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变得疯狂又偏执,对一切美好都充满恨意。”
突然,跪在地上的吴大嫂歇斯底里地冲他们大喊道,“这不是你们杀我女儿的理由!”
吴大嫂的话响彻公堂。
众人皆惊。
陆莲衣对苗诸鱼道,“大人,讼状中所写的吴家郎,其实是吴杨柳与白慧的女儿,吴昭儿。”
“吴大嫂买孟湘儿,莫非另有隐情?”赵羽忽然开口相问。
陆莲衣道,“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吴昭儿就是孟湘儿的伯仁。她自小就是孟湘儿的丫鬟伴读,与孟湘儿同吃同住,情同姐妹。但,孟湘儿一次吃水果,果核卡住喉咙,晕厥以后,被误以为去世了。孟家人以为是吴昭儿刻意为之,欲加害小姐,于是便要她给孟湘儿陪葬,将她活生生钉在了棺材里埋下去。而孟湘儿的棺要落时,摇晃之下,孟湘儿吐出了卡在喉咙的果核,死而复生。而众人去扒吴昭儿的棺,打开时的景象,惨不忍睹。”
“吴杨柳不肯接受抚恤金,要孟家赔命,甚至不惜日日到衙门击鼓鸣冤。只是金钱确实有通天之用,县令以他诬告为由,足足打了他五十大板,把他赶出了县衙。吴大嫂含泪将他拖回家,请大夫给他治伤,大夫说,能否治好,只能听天由命。那个晚上,吴大嫂一直守着吴杨柳,吴杨柳一直在发高烧,捧着女儿的小老虎的玩偶,说着胡话,也这么没了。”陆莲衣很平静地说着让吴大嫂泣不成声的话。
“我的女儿,我的丈夫,留下我一个人在跟这些性比豺狼的人斗!”她越说越激动,哭得都接不上声了。
“该死!”楚天佑狠狠地将扇打在手心,望向了孟延华,“你杀杜冰,或者有仇恨蒙蔽,杀吴昭儿和吴杨柳,全然良心泯灭!”
“弱者拿屠刀。”白珊珊无奈道。
孟延华眼里却不见丝毫悔意,“几十年来,我就明白一个道理,对付狐狸,你要比他更精明,对付豺狼你要比他更狠毒。做良善之辈任人欺,你说我间接杀吴昭儿和吴杨柳是良心泯灭,那孟芝、长嫂和我母亲何辜呢?”
孟延华走上公堂,把孟芝拉回来自己身边。
在他心里,孟芝永远都是他那个小侄女。
“楚大人,”孟延华看向坐在白珊珊旁边的楚天佑,道,“孟芝今天能来公堂揭发亲叔父,替这些无谓之人作证,只是因为景回将军。你想过原因吗?你做官做到这个份上你知道我孟延华恶到极致,和这些苟且的官一样狼狈为奸,但你不知道景回凭什么给了孟芝,给了我那么一点仅存的良心。”
他用了很多办法,才打听到源川军的督军确实姓楚,却是叫楚天佑。
楚若宁不过是个幌子,也许是怕人动他歪心思。
“人无完人,自然也没有全恶。”楚天佑回应他。
“你错了!”孟延华厉声反驳,他看向那帮所谓的“锦州父老”。
“杜满金能够横行锦州,除了”孟延华冷笑地指了指坐在堂上的苗诸鱼,“有他们的包庇,”他看向了在公堂外旁听的百姓,也指了指他们,“还有他们的纵容!”
那些百姓不高兴地怒喊,“你胡说!”
孟延华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陆莲衣,“陆讼师,本案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弱者拿屠刀,其实不然,而是弱者有能力拿屠刀,否则本案如石沉大海,我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让杜满金体会到我接连失去长嫂和母亲的痛苦。若非景回将军,”
他指着孟芝,“我孟延华连家都没有了。”
“有能力拿屠刀,不是你屠戮的理由。”陆莲衣第一次用不那么理直气壮的语气说话。
“陆姑娘,我也不是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