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桑转头看向解刨室里的老师,只见老师朝她挥手示意不要紧,将门关上之际,让她不用操心,只是一件验伤的小事,最后还说让她好好安抚这个刚入职不就的小警员。
门被关上后,轻轻“啪”的一声轻响,让小警员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掉。
他的眼泪接连不断的往下掉,哭的抬不起头,说的话也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
等他停下哽咽后,整个人才恢复了清明。
看见坐在自己身旁的止桑后,瞬间满脸通红,恨不得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实在是太丢脸了!
止桑并没有说话,依旧坐在他的旁边,默默地陪着他,知道他情绪稳定之后,才温声开口问到:“你还好吗?”
恰如其分的关心与适当的距离很容易便打开了这位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不出三句,他便将整个事情的大概与止桑交代了一干二净。
这具80多岁的男性尸体是在他自己在家中的浴室内被发现的。
这位老先生负责看护着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70多岁妻子。
一直以来,无论是日月如梭,还是社会变迁,丈夫都始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的妻子,街坊邻居也时常目睹着二人白头相守的样子。
从一同出警的资深警员中得知,妻子当时独自从浴缸里出来,于是丈夫上前去帮忙,结果因脚滑不慎跌入浴缸之中,就在这跌倒的瞬间,妻子的身体好巧不巧,如同巨石一般压在了丈夫的身上,将其压入了洗澡水内,导致丈夫溺死。
由于亲戚打电话长期无人接听,无法联系上最对老夫妇,便报了警。
令他最难过的是,当他与同僚们赶到现场时,发现那位夫人还在浴缸里坐在自己丈夫的身上。
她凝望着远方的眼神,显得空洞而遥远,茫然的眼眸之中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苍老颤巍着的声音还在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丈夫的名字。
止桑听完后,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好像被淡淡萦绕的哀伤扼住自己的声带,难以发声,又像是忽然掉落的一颗小石子堵住的心脉,将一切都凝固住。
久久未能出声。
两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个仰头靠着墙,一个眼里在认真思索着。
安格斯推门而出的声响,唤回了止桑思索的情绪,她起身迎了上去。
安格斯弯腰接了杯水,下巴朝着明显还陷入悲伤情绪中的小警员一抬,问到:“他这是怎么了?”
止桑有些懊恼自己没帮上忙就算了,连水都还让老师自己接,将自己失态的表现很快收了起来,与安格斯讲述着躺在冰冷解刨台上那具身体之下的故事。
安格斯听完后,将喝完水的水杯扔进垃圾桶里,走到小警员声旁,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脑袋。
他成熟富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长廊里,“嘿,小子,发什么呆呢!这里可不是你休息的地方。”
小警员挨打后,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很多,连忙站起身来鞠躬致歉。
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已经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有些落荒而逃的以为,踉踉跄跄地从往外跑。
安格斯将眼镜摘下,低着头掏出长褂口袋里的眼镜布来回擦拭时有些起雾的镜片,他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到了止桑与小警员的耳朵里,“生命总要有结束的时候,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尾声。爱到致死,便成为了新生者,他会带着一身干净的气息与无声之言下隐藏的爱,停在属于他的下一个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