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棋逢对手了。
于是她表情像是陷入了回忆,慢慢变得悲伤了起来。
止桑垂眸佯装落泪,掏出腰侧的手帕掩着自己的眼角,啜泣道:“呜,还不都是你们这些负心汉!明明说好了一块从北城私奔至苏州城的,结果倒好,抛下我直接带着洋人小姐漂洋过海走了。”
“呜呜呜,方郎你好好狠的心啊。”
止桑声泪俱下,甚至还擤了擤鼻涕,又继续呜咽道:“那洋人不就是腰比我细些,臀比我翘些,脸比我多上几分姿色罢了,竟然勾的方郎半夜里偷走我一半的积蓄,带人跑了!”
“你们男人就是这般肤浅!”
止桑精湛的演技骗过了眼前所有的人,除了鹤淮序。
只听鹤淮序轻叹一声,“对不住了,是我勾起了小姐的伤心事。鹤某在此以茶代酒,像小姐致歉,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不大相信一个自称从北城私奔而来的大小姐会有那样一眼便能瞧出云夫人所中何毒的能力。
两个人,你来我往,不见刀光剑影地过着招。
直到一个小药童从后室里跑了出来,才打断两人的相互试探。
小药童赶忙跑至止桑面前,面色焦急,“这位女先生,您快进去瞧瞧,夫人的情况愈发不好了!”
鹤淮序站起身来,他皱起俊眉,问小药童里面情况究竟怎么了。
小药童如实回答后,带着祈求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止桑。
最后还是鹤淮序松口,应允她若是将人救活了,愿意多出一备的报酬外加一个人情。
止桑这才施然从座椅上起身,将手帕叠好放入腰侧,淡淡地说声那走吧。
......
云夫人所中之毒倒不难解,难的是这个毒已经渗进了她的五脏六腑之内,必须要靠内力才能将其逼出。
若是放在往常,她注定是必死无疑。
好在她遇上了止桑。
小药童按着止桑的吩咐将东西备好,等屋里的人都退出之后,止桑将才云夫人抬起,盘腿而坐。
她运转着丹田之内的内力,双手搭在云夫人肩头,温和地将她体内的毒素逼出。
一个小时之后,云夫人噗地一声,将黑血吐在床榻之上,宛如朵朵致命的曼陀罗。
她单薄的衣裳之下,左侧胸口渗出的血渍终于变成了正常的红色。
再将胸口的这块腐肉挖去,一切便差不多了。
还好人在昏迷之中,不用硬抗这挖肉之痛。
止桑将伤口缝合好后,一手沾满了鲜血,手上还拿着一柄小刀,恍惚之间,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解刨室。
想到此,她轻笑出声,摇摇脑袋将脑中的胡思乱想抛之脑后。
净手后,替云夫人将伤口包扎好,又替她换了一身赶紧的衣裳。
好在天气逐渐转冷,即使没有消炎药,在精心照顾之下也能抗一抗。
她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准备走出房门的时候,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云夫人,下意识拽住了她的衣角,
微微睁着眼,气弱声嘶地朝她道了声谢谢。
等止桑走出房门时,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鹤鸿羲双手立马搭在止桑瘦弱的肩膀上,嚎着嗓子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云娘她没事了吧!”
止桑没客气地拍开他的手,对眼前之人没多大好感,也没多大恶意,语气平常道:“人没事了。往后两个月里需要静养,不要扯到伤口。药剂你让那位老先生过后配就是了。我这会能回去了吧。”
鹤鸿羲听后,紧紧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安稳落地乖乖地呆在他的心房里。
没有了软肋之后,他终于一改之前的慌乱,恢复了掌权者的风范。
他带着止桑走到医馆厅堂里,拍着她的肩膀郑重交代道:“这位小姐今日救了云娘一命,往后她便是青帮的恩人。只要她开口,青帮能做的,一律都要全力以赴,听到没有!”
止桑没想到这个大棕熊这么厚道,也没有想到今晚的这一举措,开启了她称霸商行之路,也将她推入上海滩的风谲云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