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淮序有节奏地用食指敲打着桌面,他从容问道:“是谁来抓人的?”
鹤双对上他的视线,心中的慌乱竟平复了下来,他挠着头,目光闪烁,显然是陷入了回忆,片刻才道,“好像是廖少帅手下的人。”
一旁听见耳熟之人的止桑看了过来,与鹤淮序不期而遇地对上了视线。
鹤淮序错愕之余,忽然响起两人之前的纠葛。
心下只觉呼吸有些烦闷,他扯开最上端的扣子,余光瞥向手腕上划伤但还能勉强一样的手表,吩咐鹤双去开车将人送回家中,他准备独身前去廖越彬的公馆等人。
鹤双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照他的的吩咐行事,临走之前,鹤淮序问:“家里可知晓此事?”
鹤双摇头,“我也不知,这边的消息我让人封住了,但有没有落网之鱼未能确认。”
鹤淮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也起身将人送进车里,没受伤的手搭在门框上,弯下腰朝坐在里面的止桑认真地道了声谢,并说等这件事忙完后在亲自登门致谢。
止桑将手上拎着还没吃完的水果放在一旁,头也没回,就拒绝了他,“登门道谢大可不必,我可没那闲工夫,鹤爷还是忙你的事去吧。”
再一次被拒绝的鹤淮序心中突然冒出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似乎被自己的思绪逗笑,他极小地轻笑了一声,“好,那等商会的成员邀请贴下来之后我在让人给你送去。”
“行,我先走了,回见。”止桑这才睨了他一眼,挥手随意同他道别。
“回见。”
......
鹤淮序将身上脏损的衣服换下,这才驱车来到廖越彬的公馆。
两人年纪没差多少,又是上海滩有名的青年,门卫认得他,没为难,很快便放行了。
这会儿廖越彬还没回来,管家只好招呼着他。
直到墙上时钟的时针转到了12的时候,门口才传来车熄火的声音。
随着他的靠近,空气中的女士香味越浓。
“哟,稀客呀。”廖越彬身穿衬衣与马甲,手腕上搭着西服外套,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鹤淮序作惊讶道。
“少帅,好久不见。”鹤淮序含笑温声同他打着招呼。
廖越彬陷在沙发里,双手伸开搭在沙发上,翘起腿,扬了扬下巴,尽显放荡不羁之色,“鹤公子今天怎么得空来寒舍?”
说罢,他抬起手指示意,“管家,不懂待客之道吗?光上茶,怎么不上酒?”
“鹤公子难得来一次,说好了,今晚不醉不归啊。”
这边管家连忙应是转身去酒窖里找酒,鹤淮序便婉言拒绝了。
他笑得无害,徐然道:“少帅客气了。您今晚同梁小姐幽会去了?”
廖越彬收起身上的散漫,抬眉望向他,“鹤公子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他接过递来的酒,身子凑前将酒倒满桌上的杯里,食指与中指夹着杯脚朝鹤淮序的方向推了推。
明知故问道:“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鹤淮序端起酒,摇了摇,凑在鼻前轻嗅了嗅,夸赞了一句好酒后,把酒又放回了桌上。
不徐不慢开口:“今日少帅手下的人在港口带走了鹤成仁,还请高抬贵手留他一命。”
本以为是来讨人的,没想到竟是让他留一命。
廖越彬垂眸饮了一口酒,语义不明,“留一命?这可不好说啊,鹤公子。”
他放下酒杯,一副为难的模样,“你也知道,这走/私烟土是多大的罪,若不是我的人到的及时,恐怕那一批货就要祸害成千的人了。”
“您说的对。他犯下的错必定是要他自个儿承担的,最后留口气就行。”
廖越彬听他的意思便知道,这件事要把鹤成仁从青帮中摘出去,让他自食其果,到时候来要人了,给人还留一口气回去就行。
他眼眸闪了闪,片刻后笑了起来,“鹤公子要我放人也不是不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直直看向鹤淮序,“我想要的,想必你定知晓。”
鹤淮序双眸清澈如水,唇边带着淡如轻雾般的笑意,隐含着孤傲之色,“少帅想要取代统帅可不是什么易事。”
廖越彬冷嗬一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灯光之下他的神情明明灭灭,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最近六华阁的何安东与统帅来往愈发频繁。”
鹤淮序听出了这其中的威胁之意。
眼下帮派纷争,若是将鹤成仁的事公之于众,那群闻腥而来的必定会将青帮瓜分了个干净。
片刻后,他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口未动的酒杯,朝着对面轻点了点,轻抿一口道:“少帅之事我能做的尽管开口便是。”
廖越彬这才朗声大笑,起身走到鹤淮序身旁,大掌拍了几下他的肩膀,“鹤公子爽快。你放心,人会按你做的办。”
鹤淮序强忍着被他拍得伤口再一次崩开的痛,脸上依旧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说了句有劳了后便起身与他辞别。
廖越彬看着他轻松无比的背影若有所思,暗衬难道情报有误?
......
这场本该掀起的腥风血雨就在两人达成的协议下就此掀篇而过。
几日后,警局里的人在深夜里悄声将人留着最后一口气送回来。
等鹤成仁见到云夫人,虚弱地喊了一声娘后,便就此昏了过去。
一整夜宅子里的人忙的手忙脚乱。
知晓鹤成仁所做之事后,竟无一人替他抱不平。
等到止桑来到宅里准备向鹤鸿羲租借块地准备当口脂的生产厂子的时候,便听见里面传来的怒吼声。
“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许是人到中年,鹤鸿羲不再像年轻那般追名逐利,反而在在意起了早被他抛掷一旁,所谓的亲情。
云夫人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有人来了。
鹤鸿羲哼声甩了甩袖子,这才坐回了椅子上。
他的下方坐着老神在在地在喝茶的鹤淮序。
“止小姐今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