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
气温急剧下降,凌冽的寒风横扫而过,卷起地板上的枯枝败叶,街上身着单薄的黄包车夫冻得直缩起脖子,只见他们的双耳与鼻尖被冻得通红,嘴里哈着白气直搓双手。
再过几日便是大雪,届时只能在家中歇息。
只好赶着这几日,多赚些钱,好过上个还不错的年。
与他们这般潦倒窘迫全然相反的宴会场中,正庆祝着新统帅的即位。
宴会在廖越彬公馆里举行,暗红色的丝绒质窗帘遮住了窗扉,也阻隔了外面探究的视线。
厅中的餐桌上,银质的烛台与餐具在烛火的灯光下闪闪发光,照出这里光怪陆离的身影。
男人们衣冠楚楚,谈笑恭维间端着酒杯侃侃而谈,而女人们明艳动人,三两成群坐在休息区里,用折扇掩着唇,低声细语,偶尔还有些意味不明的视线扫过梁又晴,眼中不难看出其中的戏谑之意。
按理来说,这场宴会本应该与止桑无关。
但自从上次与霍华德两人,从实验室返回的途中遭到偷袭,彼时还未是统帅的廖少帅带着人及时赶到,像是提前面知晓一般,在对方还未出手之时便将人扣下。
带回严刑拷打后,对方才松口承认自己是课高科派来的人。
之后,廖越彬便派出警力保护着两人。
有了他这一变故,止桑与于秋等人的联系只好通过每月送来的账本夹着的信件联系。
就在各方势力还未察觉之时,这颗新的种子正在努力地破土成长。
今日会被带来参与廖越彬成为统帅的贺宴,单纯是因为霍华德看在上次搭救以及对方鼎力支持之下,才抽空到场。
他带来的贺礼,让全场的人面色剧变。
是一支第一版抗生素的成品。
还有一支在止桑手上。
但这件事只有两人知晓,其他人一概不知。
因而便认为了这是唯一的一支。
原本言笑宴宴的宴会,在这一刻倏然变得面色大变,气氛凝重。
唯有廖越彬一副唯恐天下不乱之色。
奔波了好几月,肉眼可见消瘦了一圈的廖越彬终于在几个月后的今日听到了值得欣喜之事。
他昂首大笑,爽朗的笑声里盖不住透出的喜悦之情。
只听他连说了好几声好,又夸赞了一番霍华德,扬言要将他奉为座上客。
霍华德连忙出声打断他,“多谢廖统帅美意,这份赏赐还是不必了,这本就是我的初衷,以报答当初救我与夫人与水火之中的恩情。”
说罢,他拉过一旁明显丝毫不在意,甚至哈欠连连散漫极了的止桑,一副恨铁不成钢她这般不懂得为自己谋划的模样,老父亲语重心长地在她耳边小声道:“桑!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犯困!”
随后他中气十足,俨然一副骄傲之态,挺起胸膛道:“这只是初版的抗生素,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能有如此之快的进展,全是靠的华国的这位小姑娘,也是我的知己,止桑小姐!”
宴会众人的视线落悄然地落在了止桑身上。
四面八方暗暗的打量,并未影响止桑将哈欠打完。
她看起来实在太过普通,也过于年轻。
即使站在霍华德身边,也没人真将她放在眼底。
默契地认为,都是霍华德的一人之言,他想捧着这个小姑娘。
想到往后还需要与这位金发男人打交道,于是笑眯眯地迎合着霍华德,夸赞之词好不重复地从他们嘴中吐出。
霍华德哪会看不出他们的敷衍之色,心中暗自升起一股恼怒之意。
见廖越彬并未与他人那般,而是真正的用认真的眼神审视着止桑,他心中的不快才好了一些。
将东西已送到,再呆下去实在浪费时间。
霍华德便带着止桑离开,廖越彬心情大好,并未计较,挥挥手还让人送下他们。
梁家父女二人看着离开的身影,眼神波谲云诡,各怀心思。
......
新春佳节之际,两个工作狂终于停下来,给自己放了一周的假。
提前得到消息的晚娘同黄英武等人将家中布置了一番。
许久未归家的止桑被屋里焕然一新的装扮惊了一下,收回踏进的脚,又退了几步,站在门前确认自己没有走错。
就在她迟疑不定之际,阿和像个小炮杖似地一下子冲过来,抱住她。
“阿姐阿姐,生辰快乐!”
止桑听得云里雾里的,怎么每个字都能听懂,合在一块就听不懂了呢。
她将阿和捞在怀中抱着,暗想,今天是她的生辰吗,好像不是啊。
等到了屋里,已经坐着一堆人,乌泱泱的。
只见每人手中或者身旁都带着一份包装得精致得东西,她愈发迷惑。
好在这时,黄英武举着铲子从厨房中跑了出来,他呼哧呼哧大喊道:“回来了!回来了!”
他话语刚落,屋里的人便自动排起了队,声音整齐划一,面色红润,眼神光彩熠熠,十分洪亮道:“祝少东家生辰快乐!”
止桑礼貌地回了一句多谢,随后问道:“不过,今日不是我的生辰才是。”
黄英武挥铲大笑,“傻丫头,今天的确不是你生辰。你生辰都过去大半个月了!这不趁着大家伙都在,齐齐一块同你补过一次。”
随后像是想到什么,望着眼前眼底一片青黑的女儿,他的眼里有些闪烁,喉结上下滚动几番,才恢复了原来那般开朗,语气颇为感慨道:“十八岁了,少东家,长大了啊。”
经他这么一说,止桑这才搞清了情况。
望着屋里熟悉的人,心中暖暖的,她巧笑道:“各位有心了,来年还望一同努力。”
众人被她这般满眼都是工作之态齐齐扶额,还是于秋拖长着声音道:“我的少东家诶,这都逢年过节的,就莫要再谈什么工作啦!”
止桑愣了愣,这才恍若,原来这一年来自己竟没有闲下几天来过。
她将阿和放了下来,双目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