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又晴的表情有些受宠若惊。
她将锦盒接过,打开看了一眼,说了声破费了,便让手下的人把锦盒拿下去。
这才站起身来,招呼着大家伙用餐。
嘴上虽然应着好,可眼神却忍不住暗戳戳地看向主桌,默默观察着两人。
直到宴会结束,这两个女人都没再交谈,众人看戏的心情随之减少,倒是真吃起了饭。
离场之际,没想到,梁又晴喊住止桑让她留步,有话要同她说,并且眼神示意让她身边的席含退开一会儿。
“说吧,什么事。”
两人心中彼此都直到对方真实的身份,花园里只剩下两人的时,便没再做戏。
“晓槐,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止桑听到这两个字,就觉着不大妙。
她扒着桌上果盘里放着的橘子,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道:“如果你是要说之前下药那事的话,可以不用说了。”
梁又晴表情一滞,“你,你,你都知道了?”
止桑往嘴里扔了一瓣橘子,细嚼慢咽,掀起一眼,平静地看着她,一副淡漠的模样。
“那日是你倒的酒,除了你还能有谁?”
她微微抬起头,白皙的肌肤上倒映着冷冷的月光,似是染了霜雪的的美玉,眼眸里盛满了悔意,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你这般聪明的人,哪会不知道。当日我是想将药下到廖越彬的酒里的,哪知道那是他会把酒递给你。”
“说来也是怪我。老早便想着同你道歉的,说来羞愧,每每总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父亲自幼便教导我,为人要清白,到头来还是没能做到。”
止桑手肘撑着下巴,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倒也没开口同她说她父亲的手段向来可不与清白两字沾边。
“你说,这人啊,怎么就是这般的固执呢。两辈子,足足两辈子,我挂死在廖越彬这棵树上。如今才醒悟,他同我成婚不过是为了借以家中之力,能继续在这上海滩中当大王。”
“我这心啊,是肉做的,也被他这般逢场作戏,一片,一片,削了个干净。你说怎么会有人跟石头一样,怎么都捂不热呢。”
止桑没去探究她突然说出口的两辈子,见她面色酡红,看来是今晚喝的有些多了。
梁又晴侧脸望着她,脸颊两旁在不经意间已滑落两道泪痕。
“不对,他不是石头做的,只不过,我不是他那个对的人罢了。”
说罢,她故作坚强地擦干脸上的泪花,哪知越擦越多。
“瞧,我这是怎么了,让你见笑了。”
止桑长叹一声,抬眸看向悬挂在空中的明月,“情爱二字本就说不清理不明。你也不必太过贬低自己,他若是对你毫无感觉,怎会让你留下你们二人的血脉。”
梁又晴胡乱擦自己脸的动作顿了下来,失魂地呢喃道:“真的吗。”
止桑并不想再同她探讨什么情爱,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多搞些其他的事。
她站起身来,平静道:“梁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对了,往后,莫要让我在你口中听到那二字,这世上活着的只有止桑这个人。”
猎猎的晚风卷起了她的裙摆,幽静的花园就像是衬托着她的一幕天然清雅背景,让人看起来彷佛是从浓翠浅碧的画卷中走出来,不可名状地清雅洒脱。
梁又晴晃了晃身,在她转身离去之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止小姐且留步,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再多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止桑垂帘看着她,似乎在无声地询问着何事。
梁又晴仰头看着她,眼中没再看见任何悲伤,反而闪着熠熠光辉,“我听闻止小姐手中最近有一项救助妇女的组织,从前你同我说好好看看眼前,如今我心愿已了,也想尽一份力,不知止小姐能否让我加入?”
......
从统帅府离开之际,夜色渐浓。
远远便见着站在门口的鹤淮序。
他穿着长衫,衬得他肩宽窄腰,身材欣长挺拔,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清浅如水,周身透着一股清韵淡然。
等看见从车上下来的止桑后,恰迎着车灯,侧脸被笼罩上一层薄薄的光影,直视着她,眸中盛满了醉人心魄之色。
他跨步走向前,两人十指相扣。
“怎么这般晚才回来?”
“你受伤了?”
鹤淮序没想到洗完澡换了一身香薰过的衣裳还是没能瞒住止桑。
他低垂着眼帘,温声道:“李叔出了点事,我去帮忙,就受了点伤,不碍事,小伤罢了。”
止桑睨了他一眼。
草根间穿出阵阵虫鸣,高低起伏地遮盖住着她那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你那李叔是地下党?”
半开的窗扉,沁来闷热的风,小雨忽至,淅淅沥沥落在窗沿上,夹杂着几个惊雷。
大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