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中的电报放下,食指点在了电报下的桌子上,发出碰击的声响。
幽深而平静地同廖越彬对视,开口道:“你知道了?”
廖越彬脸色的表情掩饰地极好,他装作自己早就知道一般,很是沉稳地回答。
“怎么,你以为鹤淮序他就能只手遮天将这件事掩盖的明明白白的?这上头想知道什么,那还不是轻轻松松低吩咐下去,下面的人鞍前马后抢着做。”
“不过,”廖越彬凑近端详着止桑,“你这人脸倒是让我很好奇。”
说罢他站起身来,走向身后的酒柜边说道:“这倒是能解释的通,为何从前你会这般针对我。”
取下一瓶洋酒,又取出两支酒杯,放在桌上,瓶中的液体缓缓流向杯中,“几年前掳走你那件事,是我的不对。我以酒代罪,先同你道个歉。”
说罢,他一口将烈酒闷下。
又给自己续了一杯,“知道上头为什么定的是下个月吗?”
止桑默默看着他,没说话。
他点了点自己的脸庞,笑道:“你的脸太具有疑惑性了。要将这两张截然不容的面容说成是一个人的,未免太过牵强。”
“所以,上头给了下面时间,让他们拿出证据来。若是有证据,那便是场鸿门宴,若是没有,”
廖越彬挑起眉头,笑容有些邪肆,“止小姐便可青云直上,成为大统帅跟前的红人了。”
止桑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往椅背上靠,双手抱胸,冷笑道:“你诈我。”
廖越彬顿时哈哈大笑,此时他的神情是掩不住的傲然之色,“怎么,就不能让我赢你一成?黄晓槐,哈哈哈,好个黄晓槐。”
他也不管止桑越来越冷的眼神,摩挲着下巴颇有兴致道:“我是真的越来越好奇你这脸皮子了。”
止桑讥笑地弯了弯唇,“这还得多谢廖统帅,没有您,我也不会有这张脸呀。”
廖越彬装作没听懂她的言下之意,打着哈哈道,好说好说。
随后坐在桌角,将另一杯盛着洋酒的酒杯推向止桑,扬了扬手中的酒继而道:“这第二杯,以酒代谢。内子近些日子开朗成长了许多,谢了。”
待他将第二杯酒饮尽后,止桑依旧未有任何动作。
她的表情彷佛再说着,有屁快放。
廖越彬笑笑戏说道:“止小姐真是不解风情,真不知道鹤公子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今日请止小姐来,是有件事想同你合作。”
止桑这才动了动身子,伸出手在酒杯的杯壁上轻轻弹了一下,发出清脆之声,“哦?这世上竟然还有廖统帅这般的有求于人,鄙人真是大开眼界。”
“行了,别酸我了,谁正经的。”
他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张照片,放到止桑面前,“能不能整张这个人的脸皮子。”
照片上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叔的脸。
止桑略略瞟了一眼,装作不认识一般,极为镇定,“我说廖统帅,您这身材与气质,同这位老叔差的多少你不知道?”
“就算是脸一样了,其他破绽只要熟知他的人,一眼便会被瞧出的。”
止桑拿起桌上的照片,错开廖越彬的脸,两张迥然的脸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排开,“这老叔谁啊,值得统帅这般大费周章。”
廖越彬见她并未犹豫,心中对她的怀疑少了几分。
他将臀从桌上移下来,站在地上,插着兜,喝了一口酒,神色晦明,半晌才开口。
“前段时间我剿匪不在的时候,一个从我手下手中逃跑的地下党接头人。”
“哟,”止桑将照片拿近了几分,像是重新打量起照片上的人,“这老叔这么厉害,还能在你那群兵蛋子手里逃掉,果真人不可貌相啊。”
“怎么,廖统帅这是准备假扮这位老叔,一网打尽地下党了?”
廖越彬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问她大概要多久能做好。
止桑同他讲明两人脸部的骨骼肌肉相差太远,故意拖长时间说最少需要半年的时间,并且前提是廖越彬要将她所需要的东西弄齐。
屋内沉寂了好一段时间,才听见廖越彬应好的声音。
这下轮到止桑笑得眼睛弯如月牙,“我替廖统帅办这么大一件的事,廖统帅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啊。”
......
廖越彬速度很快。
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把止桑要的东西给齐了。
虽然知道这些将会让她的势力更上一层楼,甚至可能将会是她筑起万丈高楼的基石,但是眼下地下党的事才是更让他焦头烂额的。
两者相较之下,他并未后悔自己的决策。
最差不过丢掉屁股地下的椅子罢了。
对他而言,椅子可以丢,但心中自幼以来的信仰却不能丢。
至于那些制作皮子的药材同器皿,则是前前后后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才准备妥当。
一滴雨悄然滴落坠在地板上,行人仰面,瞳孔里倒映出随风卷落而下得香樟树,一颗又一颗得雨珠急速掉落,将整个土地打湿,像是一张银灰色的蛛网,轻柔地网住了整个世界。
一场告别夏日的急雨,忽然而至。
这场雨整整下了三日,天才渐渐放晴。
可街头飘荡着卖报童的声音,却是硬生生地将人打进了寒潭。
东北失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