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然繁琐的发饰同盘起的发髻拆散后,春桃那也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随后止桑便从衣柜中取出一套崭新的衣裳,跟着人离开了寝殿。
而一直默默呆在房梁上将一切尽收眼底的亓官见状,还没来得及出声喊住人,门便已经又阖上了。
他垂下眸子,久久望着手中未能亲自送出的匕首,周身围绕着说不上的落寞之意。
片刻过后,才从梁上跃下,最终还是踏出步子将匕首摆在了沈听然的枕边。
......
亓官同阿布两人伴着晨曦的朝晖踏上了返乡的旅程。
前来替他们送行的众人在扬起的马鞭落下之际便陆续转身回了皇宫。
站在城墙上的沈听然摩挲着袖中藏着的匕首,心中百感交加。
带着凉意的秋风扬起她浅水蓝的裙摆,遮去了亓官回首时的视线。
到了分别之际,青涩的两人都未能向彼此吐露心意。
这份有始无终的情意戛然而止在了初秋的凉意之中。
沈听然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虚扶一把身旁的止桑,随后还是转过了身下了城墙。
早就下来的林念念站在台阶口,见她这般慢悠的模样本想出言刺她几句,可没想到长公主竟然先走了过去。
眼见两人交谈的模样,林念念不想自讨没趣,只好甩过水袖,冷哼一声转身回宫。
庄青衍将亓官交予他转送的信放在了沈听然的手中,就在沈听然抬手之际,庄青衍眼尖的看见了她袖中藏匿着的匕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懒懒一笑,拢了拢青丝,侧过冷眸,浸染开韶流珠光,泽唇延开一缕迤逦之色,“没想到那小子竟把匕首赠与了你。”
“沈婕妤知不知晓大邑公国男子赠与女子贴身匕首的含义?”
沈听然听后怔愣不已,在他愈发敏锐的视线中,连忙侧过头避开眼,贝齿微咬着下唇,“恕妾无知,还请长公主殿下指教。”
庄青衍缓缓眯起眸子,浓密的睫毛风情万种地扇动着,黑瞳之中闪过一丝暗芒,对她的话笑而不语,不做任何回答。
落叶随着微风翩翩起舞,随后盘旋落在了止桑的肩上。
庄青衍抬手很是自然地将叶子取下,随后牵起人的手,不顾他人的眼光,带着人坐上了自己的步辇。
在沈听然惊愕的眼中,庄青衍撩起轻幔,一只雪白的狼犬站立起攀在了栏上,亮晶晶的眸子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只见庄青衍一把将狼犬捞下,头也不侧一下,只是漫声道:“人本宫带出玩几天再还你。”
他话音刚落,步辇便晃悠悠地离开了。
春桃虚扶着沈听然,等步辇走院远了,她才敢开口小声问道:“小主,长公主怎么把咱闷止公公带走了?长公主不是一向不喜他人近身的?怎地还让止公公与她同座?”
沈听然并未回答她的问题,相反,避之不谈。
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走罢,回宫。”
春桃见她一脸冷色,便不敢再多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究竟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主子的事,而可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问的。
好在沈听然并未惩罚她,春桃心底松了一口气,随后垂首轻声应了声喏后,便搀扶着她回了昭阳宫,再也不提半分自己的好奇。
走了几步路,沈听然像是忽然起了兴致,不经意问道:“对了,你可知宫中哪出可以借阅各国风土人情的书籍?”
她倒要瞧瞧,亓官赠与她匕首究竟是什么意思。
......
另一头被庄青衍带上步辇的止桑并不是单纯地真如庄青衍所说那般“出去玩”。
她被庄青衍带出宫去实际上却是被迫亲眼见证他手刃自己的仇敌。
秋风瑟瑟,夜色冰凉如水,被蒙着黑色眼罩的止桑在庄青衍的带领下,绕过一处不知名的地方,随后拾阶而下。
耳边声声虫鸣渐渐消散,时有微凉之意拂面而来,却感觉并不是风。
幽暗阴森之感在落下最后一个台阶后自下而上包裹住全身。
空气中夹杂着血液和排泄物的腥臭,让人有些作呕。
随着眼罩的揭下,止桑才看清她这是被带到一处地牢之中了。
她有些摸不清庄青衍的用意。
庄青衍像是猜想到她心中的想法一般,转过头来,轻启红唇,懒懒的吐出一句话:“怎么?不惊喜吗?”
他的侧脸一半被火盆中的火光映得猩红,一半则被幽暗深深掩埋。
见止桑一脸平静,并未被地牢中泛着冷光的刑器同骇人的刑法吓到,他的嘴贱露出满意的笑容。
随后带着往里走,一直走到最深处的水牢中,他才停了下来。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是享受空中的血腥味。
“有件事,还需要小止公公帮帮忙。”
说罢,他便命令看守地牢的人打开牢笼的锁,而后挥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随着大门的开启,阴冷之意铺面而来。
一路地面上混杂着斑驳的血渍,只见一名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被铁链紧紧的绑在地牢中央,血肉模糊的双手被吊起。
随着铁链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他被投入一湖幽深不见底的水中,过了数十秒才被拉起,如从循环往复,直到他歪过头昏了过去才算作罢。
黑暗中不知从哪冒出一位身穿黑色衣袍的老者,走到他的面前,用着匕首在他身上刻划着某种图案,原本干涸的伤口便又滴滴答答得流下了崭新的血液覆盖住地上干涸发黑地血渍。
止桑淡然地看着眼前暴虐地施刑过程,她的眸中此刻毫无温色,仿佛是天生就无情无欲一般,冷漠傲然极了。
“殿下您这是何意?”
她如同雪意般冷淡地声音打破了着一室的沉默,甚至连黑袍老者都转过头来看像她。
对上对方那双阴森可怖的眼神,止桑没有任何退缩,反而极为平淡地望了回去。
两道视线就这般交织在半空中,互相打量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