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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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色美姬坐车行出很远,仍在默默垂泪。她揪着胸口襟衫,靠在车厢背上,初时暗暗啜泣,渐渐大出声来。小丫头在一旁为她拭泪,手足无措。
美人咬着帕子,躲脸捂嘴,她哭起来也是极美的,从未这样不顾涕泪淋漓,恨不得哭出个轰轰烈烈、哭出个城倒墙颓。
哭这样清清白白的小郎君,哭这样奢糜荒唐的京城泥潭。
哭她抓不住,恨她抓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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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里,陆真接过侍从递上的近几日投帖。
有邀她饮宴的,有投诗求官的,还有些庄上铺面里的月帐孝敬。
她一一翻过,朝露替她捧水净手,又送上冰盏,将底下人的闲事禀知,也提到小公子送人的事。
陆真不以为意地听过,拿过扇子,扇柄一推其中一张请帖,叫人去应下。
“知道了,大公子呢,也不见他。”
“大公子前几日等夫人出宫回府,来问过几回,总碰不上,今日应是还在衙里,等日头低了再回府。”
陆真摇摇扇子笑:“他这个身板,记得再补补。走两步路还没有我脚程快。”
她吹着小风,数落儿子们:“太乖的不够能打,太皮实的上蹿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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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里,日光透过竹帘,昏黄幽静。
王女官在殿外廊下坐着,见到远远有人走过,招了招手。
那人停下,王欢忙起身过去,向他行礼笑道:“小侯爷在看什么?”
来人正是瑞小侯爷,他扬了扬手里诗笺:“给云卿的稿子,我新得了几首,送去叫他看看是不是他说的言之有物。”
王欢作势拍手:“了不得,宫里又要出诗词大家了。”
瑞小侯爷拿稿子打她手,笑道:“几日不见,你倒促狭起来。”
他想到什么,从袖中掏了掏,掏出一对帕子包着的珍珠耳坠,道:“你前日托人采买远洋紫贝?他们哪晓得什么,求到内府叫我听见了,索性我这里就有现成的,你拿去顽罢。”
王欢一愣,推辞道:“哪是我要,是太后说紫色珠子配我那身新做的衣裳,别在衣襟上好看,只是许多年不曾见南海商人进来。我哪里分得出东海南海,太后也不过说说而已,不想被人当件事办。”
她推却道:“小侯爷快收回去,原也不是我能穿戴的。”
瑞小侯爷道:“这有什么,你叫人拿去做成别针就是,也罢,我去宫外找个好师傅,替你打了再送来。”
他又将那对耳坠用帕子折叠妥当,随口道:“南海东海,莫说你分不清,我也分不清。云卿说得不错,行文先行万里路,他从前倒是去采风过,我是懒得出京了。”
王欢替他拿着诗稿,一壁低头看,一壁笑。
瑞小侯爷将帕子塞回,见她偷笑,低下身凑到一起,也揶揄道:“这么好笑?陆美写的还不如这个呢。”
王欢将诗稿递回,捂嘴道:“对不住,哈哈。”
日光有些晃眼,她侧头躲到影子里,半边粉颊晒出薄红。
“云卿公子和陆小公子,品貌都是极佳的,这诗词造诣上,约莫确实风格有别。”
瑞小侯爷随她转了话题,道:“这也是云卿有多年楚州居住的经历缘故,陆美只小时候住过一阵,京里一安稳陆夫人就将他接回来了。”
王欢含笑点头:“原是如此,见得多自然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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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算着时辰,与瑞小侯爷说过话又回去当差,果然不多时,女帝歇过午起来。
宫女入殿,卷竹黄,垂珠翠,王欢陪着起身,另有手巧的上前替陛下梳头。
镜中人眉目慈和,正是盛年锦时。
一排钗金佩玉里,王女官替她拿起最玲珑剔透的那枚,女帝伸手摸了摸上边的云形镂刻,笑道:“你总知道我爱什么。”
王女官笑道:“陛下爱玲珑剔透清可见底的,这圣意揣摩得得当不得当。”
女帝笑向镜中点点她:“就你胆大。”
王女官娇俏一笑:“多谢陛下恩宠才是。”她捧着手里的簪子,赞美道,“璀璨耀目如金,晶莹透明如水,它真美。”
一如赤子之心。
经打磨雕琢,比璞玉浑金另有一番光景。
更说不上哪个更好些。
“是啊。”女帝抚上簪子,“那你知不知道它云形的由来。”
王欢心道,往来人事没有与云有关的,莫不是要与云卿二字有关?口中只答不知。
女帝对镜亲手将云簪簪入发间,道:“你不知也是应当。它是闲云野鹤。”
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