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于之在丞相府给我们安排了住处，然后唤小厮去备饭菜。
引我们进院子的是一个身形修长，清隽俊逸的白衣男子，他让我们唤他“夫子”。
“阿初，阿朔。”他念了念我们的名字，“好名字。初是本心，朔是每月头日，合起来便是始源。”
随后，他笑着说，“往后就把丞相府当做自己家吧。”
“…岂敢多加叨扰。这段时日过后，阿初会另寻去处，夫子客气了。”
“丞相大人一向仁厚，阿初姑娘不必有所顾虑，”夫子浅浅地笑着，“子澈长大后，我在府里也没了事做，若姑娘不嫌弃，便跟着我习字学文吧。”
“可我是女子…”
“师者，有教无类。若姑娘有心，便无需惧他人言语，这位阿朔小兄弟也是。以后一起做我的学生吧。”
夫子拱手朝我行了一礼。
居然对出身乡野的人做到如此恭敬…我见状只好扯住阿朔的衣袖，拉他在地上跪下，行了拜师礼。
“夫子，有劳了。”
“请起。”
进到内院时桌上已摆满了饭菜，阿朔怯生生地牵着我，得到我准许后才敢走到桌前拿了块糯米鸡。
于之换上丞相府的常服，便是与夫子同出一辙的白色长袍。他喊来人给阿朔量尺寸，而后又派人去锦绣阁定制一件一模一样的常服。
我动了动筷子，却也没吃多少，满心的愁绪让我只想寻一处僻静的地方痛哭一场。
“往后便将这里当作自己家吧。”于之撑着脑袋，“省了那些繁杂的称呼，以后直接叫我‘子澈’。”
也不知道他是在同谁讲话，我抬头去望时，恰好撞进了他明亮的眼里，“子澈…？”
“诶，”他笑了笑，“小家伙，你也是。”
“唔…”阿朔扒了几口饭，显然是饿坏了，“子澈哥哥。”
于之笑意更盛了，“你看，连小孩都知道要叫哥哥。”
“子澈哥哥。”
我听话地喊道。
一旁的夫子突然笑了起来，反倒让于之显得有些窘迫，“罢了罢了，你还是叫‘子澈’吧。”
我疑惑地皱了皱眉，然后见夫子领了两个侍女模样的小姑娘进来，“阿初，这是赐寒，赐霜，往后就服侍你了。”
“不必…”
“能被夫子教导的都是王孙贵族之后，而且圣诏已下，宣夫子明年入宫为帝师，”于之漫不经心地说道，语气懒洋洋的，“好歹你也是我们家夫子的学生，侍女便是你的拜师礼了。”
“…难道不该是我备礼吗？”
“我爹这几日不在府上，你只需与我们来往，所以不必非要讲究那些繁文缛节。”
于之扬了扬唇，“找到那个赤丹人后，留与不留全凭你心意，反正我爹他老人家一直想要个女儿。若有需要丞相府帮忙的地方，我自当竭尽全力。”
“公子…子澈，我不明白。”我看着他，“我的价值远远不如这些。”
“…阿初可是想听实话？”
“是。”
“你虽乡野出身，却聪慧过人，若加以教导，必将成就大事。”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也许你现在无意亦无野心，但倘若未来变了计划，至少我可以保证丞相府无虞。”
所以…他是怕我未来会与丞相府为敌？
我轻轻点头以示明白。这样才好，不用过多亏欠他什么。
“那阿朔呢？”
“如果可以…我希望将他留在丞相府。皇上有意隐退，按储君今年六岁来看，再过十来年就可以登基，而我爹一向与皇后——储君的母亲不合，到那时必将主动退居于官场之外。我希望阿朔成为一个好的谋士。”
“你倒想得远。”我摇摇头，“暂且行一步看一步吧。”
“你倒是稳妥。”他反言道，“暂且吃饱喝足吧。”
我也不恼，静静看着阿朔吃完了碗里的饭菜，白嫩的小脸上逐渐有了鲜活的血色。
我站起身，两个侍女便跟了过来，围在我左右，而于之也站起了身，伸手牵过阿朔，“阿朔的房间临近夫子，我带他过去。”
我应了声好。
赐寒同名字一样是个清冷的人，谨慎小心不多言，赐霜则年纪稍小，比较活泼。
于之给我安排的房间在一间不算大的院子里，院子里基本上什么都有。一间客房与卧房相对，书房居中，院中央是一棵很大的桂树。
“每逢八月金秋，这桂树飘香，满院金黄，好看的紧。”赐霜笑嘻嘻地说，“姑娘生辰是几月？”
我抬眸望向那巨大的树干，“九月。”
赐霜正欲说些什么，未出口便被赐寒给打断了，“这处院落靠近宗祠，是公子居住的地方。公子说姑娘喜静，便看中了这处僻静。”
我颔首，“公…子澈的房间便是那间？”
“是。夫子授课的书房在丞相府入口那处的内院，这里的书房平时仅公子一人进出。”
这丞相府还真是大啊。
“知道了。”
“我和姐姐的房间就在姑娘侧门后，”赐霜挽上我的手臂，“姑娘有事可以直接唤我们。”
“赐霜！”赐寒瞪了她一眼，“主子面前该要自称‘奴’。”
我看向她们二人的脸，年幼且稚气尚存，不同的是赐寒眼里凉薄淡漠，而赐霜眼里…有野心。
这算是于之给我的考验么。
我垂下眼，“的确是该注意些。以免旁人听了去，反倒要怪丞相府没有礼节。”
我不需要谁对我忠诚。也没必要和她们打好关系。
“夜深了，洗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