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吉日,人比花娇。
禇逸终于放下贴身装着的小铜镜,将里衣穿得齐整后,任由影红为她梳妆。
“红姑姑,逸儿谢谢您。”
“好孩子,谢我做什么?”影红挑起她脑后的一缕青丝,疑惑道。
“谢谢您陪伴我度过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候,也谢谢您的救了乌童。”禇逸通过铜镜瞧着她,笑得温和。
“傻姑娘,以后,要好好生活啊!没事了便多回来陪陪你爹爹,他会很开心的。”影红说罢,笑得慈祥,手中也不停,细细地将她的发丝盘起,又绕到她面前去看,不禁感到选的凤簪有些厚重,便又找起了首饰来。
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恒阳长老因闭关,只好叫昊辰代替他送了礼便又回旭阳峰守境去了。
褚磊操办着宴席,与来赴喜宴的各派长老欢声笑谈,十分难得,璇玑更是请禹司凤前来当伴郎,东跑跑西窜窜,忙得不亦乐乎。
怎料离泽宫所属只请来了禹司凤,而点睛谷新来的大弟子送了礼便走了,念在派别习俗不同,褚磊虽有些不悦,但也无甚办法。
是夜,灯火阑珊,到处挂起的红花纸灯笼如星火一般遍布整个少阳派墙头。许是里面太热闹了,掩盖住了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和若有若无的妖气。
褚磊左瞧瞧玲珑和敏言,右瞧瞧禇逸和乌童,再瞧瞧他们紧牵着的手和两个女儿披着的红盖头,一时间想起自己的夫人来,竟红了眼眶,惹得伴娘小璇玑连忙过来对爹爹撒娇卖萌:
“爹爹……你还有璇玑,还有玲珑和逸逸啊!”
褚磊泪眼朦胧地看着璇玑,一仰头将眼泪忍了回去,又将笑容挂在了脸上,慈爱地抬手摸了摸璇玑插着流苏发簪的小脑袋,柔声道:“璇玑真乖。”
乌童瞧着这一幕,感受着他的小新娘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玩笑似的用指尖挠了挠她的手背,便毫不意外地听见了一句:“乌童你干嘛~”她娇嗔的尾音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便老实地回握住她的手,轻声笑了起来。
玲珑则是大胆地抬手抓起盖头的一角,被紧张得绷直了身子的敏言又放下去,二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长辈褚磊入了座,堂下的宾客也停止了喧哗,两对新人保持着一致的步伐缓缓向前走去,本该是一派和谐的模样。
“不好啦!掌门,妖、妖杀进来了!好多妖……”一个外院弟子带着一身的伤踉跄着跑进了礼堂,说着说着。便昏死在地上,没了意识。
五大派掌门来了三个,除了褚磊,闻言皆拍桌而起。
褚磊亦是脸色大变,又见有许多受伤的外院弟子倒了进来,这才察觉到隐约的妖味,拂袖而起刚要说什么,却听见堂前乌童大喝一声:“当心身后!”
原是新娘在新婚之时没有随身携带命剑,战斗力急剧下降,禇逸在一片混乱中忽然感受到杀气从背后涌来十分快且强劲,正是躲闪不及之时,便瞧见乌童立刻祭出命剑将她挡在身后,下一瞬便与一头戴鬼面、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兵器相触,他奋力一挥剑将那男子逼得后退了两步,正要再刺过去,便见那男子凭空消失了。
禇逸感受着他紧紧握住她的有力的手,便回头去防身侧,可下一刻那男子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她身后咫尺,极快地一掌打出去,她与他连忙后退,可那男子掌心中有紫光冒出,隔空打中了禇逸的后心。
“啊——”禇逸忽觉痛苦不堪,叫出了声才发现自己喉中发出的是龙吟声,连忙低头看自己突然恢复原形的身体,大脑空白了一瞬,再抬头,眼前哪还有什么黑衣人,不过有一群不知该捉那男子还是捉她的正道人士,还有懵在原地放开了她的手的心上人。
禹司凤赶来后,望着禇逸愣怔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瞧着眼前这条刚长齐了龙鳞的龙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提着一把剑。随着他手中的剑“当啷”一声落了地,短暂的沉寂便被打破:
“她是妖!”
“是龙妖啊,她居然是绝迹了数百年的龙妖!”
“逸逸…”
璇玑瞧见这一切愣在原地,心中莫名感到了针扎似的疼痛,玲珑则是不顾一切地掀开了盖头,不可置信地瞧着眼前漂亮的白色小龙,又惊又怒又悲伤。
禇逸连忙变回人形,强忍着内心滋生出的绝望感,静默地环视周围每一个与她或亲近或疏远的人,最后将目光定在眼前人身上,与他四目相接。
乌童回望着她,嘴唇微颤,想要问什么却又闭了嘴,随后目光一转向褚磊,急忙道:“师妹这是遭到了陷害啊师父!还有你们,”他说着,把目光转向堂下犹豫不决的正派人士们,又气又急道:“杵在这儿做什么?难不成要怀疑掌门之女吗?都去把刚才那只妖揪出来啊!”
“啪!”
下一刻,一记清脆的耳光便落在了乌童的脸上。
“够了!你……先捉妖。”褚磊收回了颤抖着的手,随后不再看他,祭出了命剑拂袖而去。
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她应该相信他的,她应该早点告诉他的。
她声音颤抖着道:“师兄,对不…”
谁知一句道歉还未说完,她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在奋力挣扎着看清楚眼前的妖是地狼后,她的心沉了下来。
因为她改变了乌童的人生轨迹,这一系列后果她早该想到的,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禇逸——”乌童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回荡在礼堂中,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攥紧了命剑追了上去。
这回,怕是要死得很难看啦……
这是禇逸在被抓去不周山的一路上拼尽全力挣扎过后脑海中最后的念头。随着身体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终于受不住昏死过去,只能在失去意识前在这个身体破开的皮肉中虚抓了一把,随后紧紧攥住,至死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