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礼司对丽嫔吩咐的差事自然是一万个上心,特地挑了最好的戏子去演。
宫中久不演戏,加上童妍闷久了想热闹,便将请帖遍发六宫。除了霖德殿的馨才人身子尚虚没有来,其余嫔妃都应了邀。
懿兰素日里衣着素雅,只画白妆。今日却吩咐秋华给自己上了红妆,还在眉心处点了个浅色花钿。
“娘娘合该多作红妆,御花园的花儿见了您都要羞煞呢。”春雪一贯嘴甜,哄得懿兰喜上眉梢。
懿兰又挑了一件胭脂色的裙衫,披一件藕色外衫,比往日浓艳些,又不致太出挑。
她今日有意仿杨妃之风,却也不欲与陆灿争辉。
才踏出门,懿兰心念一动,想到什么,说:“本宫的帕子落在了池边,你们在这儿候着。”
“奴婢替您去寻就是了。”夏风道。
“不必。”懿兰提了裙摆去殿后的延英池,很快便回来上了轿。
“丽嫔的胎像可还安稳?”懿兰双手摩挲着轻纱袖口,问夏风。
夏风答:“谭司药精心照顾着,说是一切安好。”
懿兰听了松一口气,点了点头往椅背上一靠,合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不多时,轿辇行至朱镜殿前。
“参见颐嫔娘娘。”玫美人、罗美人等在宫门口朝她行礼。
懿兰收敛心神笑着扶起她们,又问玫美人:“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请玫美人作的画可如何了?”
徐知意答她:“臣妾自然不敢怠慢,只是这画作不比旁的,非两三日可成。且臣妾想着总得后宫诸人都有才好,不可厚此薄彼。也不好人人都一样,得作出八幅神态不一的送子观音,颇费工夫。颐嫔莫催,臣妾作好了必头一个遣人送去延英殿。”
“这第一份当然是给皇后娘娘。”懿兰笑着与罗美人一道走进去,将徐知意落在身后,又说,“若是玫美人这送子观音真能为皇室开枝散叶,皇上必要赏你。”
“不过是求个愿。日日有人求观音,观音哪能人人都许呢?”
罗美人听了笑:“旁人我不知,颐嫔与玫美人你常伴皇上左右,福分自然比咱们深。便是祈愿观音也一定先听见你们的。”
“那可承姐姐吉言了。”懿兰笑着应下。
一行人一齐穿过回廊走到殿后,戏台子已摆了起来,童妍一早坐着了。
见着她们童妍便笑开了朝她们招手:“早听见你们说笑声了,快来坐。”
她是今日的主家,又是有孕在身,众人便都上前去与她寒暄。
童妍就着懿兰伸过来的手起身,见了罗美人便问:“馨才人还不好么?”
“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她自己养病久了身子懒怠,这两日天又热了更不爱走动了。你知道的,她往日也就是去承德殿伺候太夫人,年纪轻轻日子过得却寡淡。”
童妍点点头,笑说:“我久不见她,还很记挂呢。”
“前儿她还与我说,待你这个孩子生下来便来瞧你。她大约还备了好礼呢。”
“那我可得好好谢谢她了。”童妍说罢又转眼去看懿兰,与她说笑,“颐嫔娘娘今日好生娇艳。”
“可折煞我了。”懿兰笑,指着徐知意,“满宫里谁不说玫美人才是娇滴滴的美人儿?”
“那倒不假。”童妍点头应和,正瞧见戏台一侧花盆里的玫瑰,指着便说,“你们瞧是这玫瑰娇艳还是咱们玫美人更胜一筹?”
徐知意只说众人谬赞,罗美人却说她太自谦。
懿兰说:“你是今日主家,不如折了这花儿给玫美人。不准儿玫美人就接了你的福气怀个皇嗣呢?”
童妍觉得不错,便抬步过去折那玫瑰。
她今有八个月身孕,肚子大得很,众人不放心便都拥着她走,懿兰与徐知意更是一左一右扶着她。
方走出三五步,便是一声惊叫,接着就是阵阵惊呼。
不知何人脚下一滑,走在前头的三人四仰八叉摔倒在地。
懿兰护着童妍,用自己的身子垫着她,疼得直掉眼泪,慌乱中还记着童妍腹中的孩子,忙叫:“传杏药司!”
“血!”徐知意倒在地上,一眼瞥见童妍绯色衣裙上洇出点点血迹,惊叫一声。
阿苎与百薇立刻上前想扶起童妍,然而童妍脱了力怎么也起不来。
“裕忱!”懿兰拖着童妍的身子大喊一声。
“是!”裕忱顾不得失礼立刻上前将童妍拦腰抱起快步奔入寝殿,百薇立刻打发海棠去请谭司药与稳婆。
一群歪倒在地的妃嫔们由宫女们一个个扶起来,皆是神色惶惶。
皇后册封礼那日的承欢殿大宴,何其相似?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慌忙俯身行礼。
“啊!”懿兰眉心一皱,瘫倒在地。
陆灿踏入朱镜殿便见宫人脚步匆匆神色有异,才进后殿便听一声叫喊,忙快步走进来,见众妃钗环散乱,忙问:“这是怎么了?还不把颐嫔扶起来?!”
还是罗美人先稳下心神回话:“回皇后,方才丽嫔想折花,臣妾等陪她过去,才走两步便滑倒在地。因众人凑的近,这才摔倒了一片。”
陆灿听得心惊,又不见童妍身影,忙问:“丽嫔呢?”
懿兰才被宫女扶起,忍着膝盖处的疼痛答话:“已送去了寝殿,宫人也去请谭大人了。”
陆灿听了这才上前去扶懿兰,又吩咐南星:“也请人来给颐嫔瞧瞧。”
“颐嫔方才舍身护着丽嫔,这才自己受了重伤。”尹选侍说。
陆灿听了心下颇慰,扶着懿兰坐下又拍她的手:“多亏你在。”
“只求丽嫔平安无事,臣妾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懿兰是真的疼,眉头都展不开,红妆也掩不住面色惨白。
众人皆是叹气,心中祷告丽嫔平安。
“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呢?”尹青萍蹙眉嘀咕。
声音不大,众人却都听得清楚,默然无语。
徐知意也是吓得面色惨白,被丫头红衫扶着才能站稳。她回想当时情形,道:“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