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的。若要联系罗虞曾经小产一事,只怕更不简单。
罗虞话里字字深意,一则玉嫔从何处知道此事,二则小产是因她没本事保住,不是身体不好,那么会是什么人害她?
夏风说:“或许是玫嫔告诉了玉嫔?”
懿兰也是这样想,她点点头:“玫嫔在宫中多年,又得皇帝信任,更是婉嫔表姐,她知道此事并不奇怪。”
那么当年在王府谋害罗虞腹中胎儿的会是谁?
懿兰入宫之初就知道罗虞与云顺贵妃武苏彤、馨嫔戴氏交好,后来更知武氏有孕时说她的孩子便是她们三个的孩子,可见情谊之深。武氏说出这样的话,大约也是想慰罗虞丧子之痛。
而以罗虞的城府,多少能猜到对自己下手的人,更不会忍气吞声,此人便一定不是武氏与戴氏。
旧日王府里只剩一个人——温惠皇后胡氏。
佐以武苏彤的一句“报应”,懿兰大概可以猜出这段陈年旧事——
温惠皇后胡氏出身名门,奈何体弱。因见妾室有孕,恐生育长子动摇自己的地位,便先下手为强打掉了这个孩子。罗虞为报复,也便害死了胡氏。这其中大约也有武苏彤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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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长久没有皇子出生,此事不但是玲美人等妃嫔焦虑之事,也是朝中担忧之事。
皇帝子嗣越多,才能择优,不然便难免落得西晋局面,最终王朝分崩离析。
这件事对于懿兰,实则是好事。
她这般想着,轿辇便到了延英殿前。
承启正下了学回来,笑着拱手给母亲请安:“给母亲请安。”
“快起来。”懿兰下了轿子笑着扶起他,母子俩一道往屋内走去。懿兰低头问承启:“今日先生教了什么?”
“上午谢先生教了诗词,午后毅王教了些拳脚。母亲,毅王说我不是习武之材……”
懿兰顿住脚步,蹲下身看他:“启儿不高兴了么?”
“……有一点。母亲,我也想像毅王那样娴于弓马。”
“没有人可以事事擅长。”懿兰与他说,“就说宪帝吧,算得上大越圣主明君了,骑射却是仁帝诸子中倒数的。这并不妨碍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大越摄政王,可称得上本朝武功第一人,却也是臣子,不是么?”
承启晃了晃脑袋:“母亲是说,不善骑射也能有所作为么?”
“……”懿兰笑了笑,伸手抚过承启的发顶,“母妃是说,你若走上高位,便没有人会在意你的缺点。”
“高位?”承启有些不大明白。
懿兰没有再说什么,这些话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终究太早了。她让秋华端了菊花羹来给承启填肚子。
承启吃了一口就皱起眉头,说:“母亲,谢先生说菊花是高洁之物,有傲霜之姿。将其入食,未免残忍。”
秋华听了笑:“殿下,奴婢所长便是以百花入食,您若不喜欢,奴婢往后在延英殿可没有立足之地了。”
懿兰摆了摆手,同承启说:“启儿读过《离骚》么?屈夫子说‘夕餐秋菊之落英’,世人以为其淡泊风雅,怎么到了母妃这里就残忍了?”
“这……”承启答不上来。
懿兰笑了笑,接过碗勺喂起承启。
一碗菊花羹用罢,懿兰拿帕子给承启擦了嘴,便看着他练字。直到戌时才传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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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启看着秋华将承膳司送来的菜肴一道一道以银针试毒,再交由小宫人试吃,不禁歪头:“真的会有人害我们么?”
春雪也说:“承膳司有陆典饮,应当无碍。”
“防人之心不可无。”懿兰淡淡说了句,其实自己也并不担忧。
近些年来,宫中风平浪静。瑢嫔与玲美人的孩子也的确都是意外。她又处处与人无害,想也无人会来害她。
最后一道菜过了秋华的手,送到试菜的小宫人面前。
小宫人毫不担忧的尝了一口——颐妃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宫中也没有别的皇子,自然没有人会要害主子们。他这份差事也实在是轻松,还能尝贵人们的膳食。
他便这样带着轻轻的笑意直挺挺倒了下去,口中汨出黑血。
“啊!”
不知是哪个丫头叫了一声。
承启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一只手下意识拉着母亲的衣袖。
“传法正司!”懿兰的眉头倏然皱起,一手狠狠砸在桌子上。
夏风最先回过神,到门口叫了裕忱去传法正司,又叫来伺候承启的宫人将小皇子带回偏殿,再叫秋华拿些好的饭菜送过去。
“娘娘?”她轻唤。
“这事不对。”懿兰昂了昂头,眸光微寒,像一只受到攻击的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