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及笄之日也快到了,柳嬄眸的学习之日细细数来,倒还真的没多长。
但这并不能改善柳嬄眸的心情。因为柳母对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特点深恶痛绝,所以不仅把她关在家里,还限制她练武。
从前柳嬄眸还可以假借她要强身健体这个理由练一练武,柳父柳母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柳母干脆把她的刀剑都给没收了,还摆了一堆花花草草,占用她的地方。而柳嬄眸也已经很久没摸到她的双刀了。
柳嬄眸:为了淑女而整我,我的心里一团火。
柳母也找了人重新给柳嬄眸专门上礼仪课,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柳嬄眸每天都累得要死——她甚至觉得,这比以前她习武的时候都要累。
柳嬄眸想到自己累得要死,而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外面自由自在——虽然是在追查鲜卑暗探,但也比自己在家无聊到发霉要好。她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于是一怒之下,开始了给贾诩写信吐槽的日常。
每日,柳嬄眸只要有时间,都会写点关于每日日常课程的吐槽给贾诩——说是给他,倒不如说是柳嬄眸的单方面吐槽,像是昨儿管教嬷嬷要她笑不露齿,今儿管教嬷嬷要她吃饭细嚼慢咽,动作幅度不能大于多少多少之类的……
只要是让她不爽的,她就通通记下来!
当然了,写归写,柳嬄眸还是很注意的。她每次写完都会用布把写下来的书简卷好收起来,然后再藏起来……
——与其说是给他,倒不如说他是假想对象。
虽说像前世远房堂哥柳静海也和自己的恋人唐门大小姐唐书雁有书信往来,但人家都是聊的正经话题,是思想的碰撞。柳嬄眸这种跟未婚夫吐槽为了将来当主母学的规矩的……好像不能与之相比吧……
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过去。
在柳嬄眸及笄礼前几日,她终于收到了来自贾诩的信。
信,是柳父拿给她的。
柳嬄眸一边磨牙一边接过信:看来贾诩也是不打算让她在成亲前出门了。
信纸是布帛,精致厚实,看得出写信人的用心,字体端正清秀,语言也简练。不过,柳嬄眸一看,就知道柳父已经拆开看过了。
但这也没办法。
柳嬄眸木着脸,已经准备好接受柳父的唠叨了。
柳父苦口婆心道:“六娘,外出遇险这件事怎么能不跟家里说?你知不知道,鲜卑人凶狠狡诈,要是你们真被他们缠上了,这才真是危险。”
柳父对于女儿很无奈:儿子不省心。女儿也是个奇思妙想的,省心的时候不必唠叨,不省心的时候能把屋顶给掀了。好不容易把她从高平揪回来,不让她跟着她兄长再胡闹,转眼间,女儿就敢和未婚夫去偷听胡人交换情报。
他有时候都想问:儿子给女儿撑腰也就算了,自家女婿为什么也跟着这么干?
柳嬄眸心下暗叹,面上还是撒娇道:“好啦,阿父,这次也是我们不小心遇上的,下次不会了。”
柳父也叹气:“这事,我会晚些跟你阿母说,免得她担惊受怕。还有,接下来到成亲前,你不许出门。你与二郎之间的书信,就由我代为传递。毕竟你一个弱女子,在外行走还是多有不便。”
在柳父看来,虽然他们这对未婚夫妻两人感情(他个人认为)不错,但在成亲前,贾诩始终没有保护柳嬄眸的义务在。遇到危险时,柳父是不放心二人的。胡人在边地残害百姓的事,柳父没听过一百件也有九十九了,他傻了才敢继续放女儿出门。
柳父到底老成,三言两语把这事儿安排得明明白白。柳嬄眸也对此无话可说,只有点头:“好,我都听您的。”
柳嬄眸不反抗——主要是因为这也没什么要反抗的,柳父这也是为了她好,抓暗探后续她也帮不了忙,帮忙去审讯?还不如接着宅在家里。
再说,柳父已经很努力了,连这事儿都肯瞒着她娘,柳嬄眸再不领情就是没心肝了。
要是让柳母知道她遇险,不光接下来到成亲前她都不许出门,只怕还要接受严厉的文化课教育——比如《女戒》。
还是算了吧。
在家的日子也不多了,还是能省心点就省心点吧。
柳父很满意柳嬄眸的态度,也不再加以教训——有些事,适可而止便可,于是就放柳嬄眸回去自己看信了。
柳嬄眸看了信,信大部分内容写得很官方,同时把事情讲得很明白:大抵就是他们去买胡麻饼后,官府的人通过他提供的分析结果,顺着他们这条线,把摊主和另一个人——也就是那个低音炮,在他们接头时给抓了。经过审讯后,官府得知鲜卑还有另一条线埋伏在姑臧城,也在收集情报——不得不说鲜卑人还是很懂得如何用人的,良性竞争、物尽其用在此体现得淋漓尽致。然后,官府通过摊主交代的线索,又把鲜卑暗探的另一条线拔出。
最后官府对于这些鲜卑暗探是怎么处理的,贾诩并没有说,但柳嬄眸不是傻子,也不是猜不到。
信中唯一有趣的,是贾诩提到了胡麻饼摊主。他在被抓前,似乎还开发了新的吃食,在做胡麻饼的同时卖起了馒头。
被抓的时候,摊主还在坚称自己是良心商家,专注凉州卖饼十多年,口碑大大滴好。
馒头?
柳嬄眸舔了舔嘴唇,想吃。
也不知贾诩他们能不能把摊主的食谱弄出来。
将布帛放回桌上,柳嬄眸目光投向自己书案上的书。
眼下后世的纸张由于成本问题,并未流行开来,大多书本还是以布帛和竹简书写。也因为这些工具没有更新,有文化这件事在如今是一件逼格很高的事——就连柳嬄眸自己,有些书都是用布帛写的。
柳嬄眸打开一本用布帛写的书,轻轻抚摸,感知它的触感,又摸了摸收到的信。
她微微拧眉,赶忙拿出平时用来刻竹简的小刀,轻轻沿着最顶端字迹,刮破书信,里面是一层米黄色的布帛,没有任何内容。
柳嬄眸不信邪,又轻轻刮了一层。她打开一看,里面的白色布帛,赫然显露出黑色字迹。